不过杨天俸本人却是安然无恙,因为杨吕被儒门保了下来,杨吕不倒,便没人敢把杨天俸如何,这让许多儒门中人和朝中清流暗叫不平,很是不满。
杨天俸自是不在意这些,真正见识过清平先生的手腕之后,他的心态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太后娘娘不是清平先生的对手,天宝帝就是清平先生的对手了?就凭所谓的三大营,能挡得住辽东的二十万大军?自己与其被逼着给清平先生效力,何不如主动效力?待到帝京城破的那一天,自己也算是从龙有功,保住性命家业应是不难。
想通这一点之后,杨天俸只觉得豁然开朗,主动请示上官莞,得到上官莞的许可和指点之后,在帝京城中活动起来。都说春江水暖鸭先知,嗅觉灵敏之人不在少数,都已经开始做两手准备,一面继续做朝廷的忠臣良将,一面又与杨天俸暗中接触,准备退路。杨天俸站在露台上,凭栏而望,依稀可见花厅的点点灯火,对身旁之人道:“霍阁老不去那灯火煌煌之地,而是来我这冷清寂寥之处,想来是心中已经有了抉择。”
霍四时笑道:“人有大巧,亦有大拙,我似乎两者都算不上,只好走先贤留下的中庸之道,与其惶惶奔命,不如守株待兔。”
杨天俸抚掌道:“霍阁老是有大智慧之人。”
霍四时轻声道:“过誉了。不管老夫如何想,我还是想听一听你怎么说。”
杨天俸点点头,道:“其实道理很简单,霍阁老早已是心知肚明,盛衰兴亡,自古皆然,大势浩浩汤汤,无可抵御,我们要做的就是顺势而为。”
“顺势而为。”霍四时轻轻重复了一句。
杨天俸笑道:“霍阁老如今协理京营戎政,京营如何,能否挡住辽东大军,霍阁老应该心里有数,我就不再多言了。”
霍四时沉默了,他的立场之所以转变如此之大,正是因为他在协理京营戎政这段时间的所见所致,杨天俸的这句话可谓是正中要害。
不过霍四时还是有些犹豫不定,说道:“就算帝京守不住,还可以迁都。”
杨天俸叹了口气:“又能迁到哪里去?西京吗?还是江南?江南的确是儒门的大本营,可我听说,又有一位德高望重的隐士故去了。”
霍四时的脸色立刻变了。
杨天俸轻声道:“儒门还在封锁消息,不过又能封锁多久?霍阁老,最近儒门内部的许多变化你也知道了,好些人都开始讨论议和之事,您可是司空大祭酒的学生,已经不在人世的老先生也好,还在人世的清平先生也罢,都与司空大祭酒有交情,愿意给司空大祭酒一个面子,真要议和,也定然是请司空大祭酒出面,作为司空大祭酒的学生,霍阁老又何必陪着那些人一条路走到黑呢?”
霍四时这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尽管心里一阵难受,但目光中已经没了抗拒。
杨天俸轻声问道:“霍阁老?”
霍四时沉吟许久,叹息道:“若是有朝一日,辽东大军兵临城下,老夫自然会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杨天俸笑道:“霍阁老糊涂了,是王师才对。”
霍四时一愣,微微悚然,但神情很快恢复平静,微笑点头道:“杨公子说得是,王师。”
此时花厅的气氛已经达到了顶峰,有几十名彩衣舞姬入场助兴,还有近百人的乐师一起奏乐,歌舞升平。
厅内众宾客觥筹交错,似乎此时不是风雨飘摇的乱世,而是花团锦簇的太平盛世。
便在此时,一名青鸾卫疾步走进花厅,身形如游鱼在人流桌椅之间穿梭而过,最后来到徐载钧身旁,在他耳边低声道:“刚刚传来的急报,辽东大军已经兵临榆关城下。”
徐载钧送到唇边的酒杯猛然一抖,洒出些许酒液。
徐载钧沉默着放下酒杯,挥手示意这名青鸾卫退下,一言不发。
过了许久,徐载钧才艰难起身,抬手打断乐师的奏乐,然后挥退了舞姬,缓缓向前,一句话让整个花厅鸦雀无声。
“刚刚得到急报,辽东大军已经挥师叩关。”
不少前一刻还满面红光的官员,在这一刻被吓得脸色苍白,面无人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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