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儿们,连同刚到的王春锦也被拉了出去看,谢家四兄弟都在,在露台上拿陶土糊了两个兔儿爷,兔首人身,披着甲胄,背上插着戏文里武生才用的护背旗,脸上贴着金泥,身施彩绘,一个站着,一个捣杵,竖着两个大耳朵,亦庄亦谐的。
芳龄道,“二哥哥早回来了啊。”
毋望指着慎行对王春锦道,“那个穿常服,正给兔儿爷画脸的就是行二爷。”
那王春锦偷眼看,见谢慎行从容俊秀,面上朗朗,身型又极挺拔,好歹有了些反应,苍白的脸上窜出两团不正常的红晕,茗玉轻搡了毋望,低声道,“甚满意吧。”
毋望嘿嘿地笑,茗玉扬声道,“行哥儿,来。”
慎行回了头,见毋望和茗玉在一处,遂将笔给了慎笃走过来,笑道,“大嫂子也来了。”
茗玉把王春锦推到他跟前,揶揄道,“来见见好妹妹吧,这就是王大人家的千金春锦小姐,还不见礼。”
慎行神色尴尬,忙拱手作了道,“见过姑娘了,多早晚来的?”
王春锦道,“才来不久。”
慎行道,“那上廊子下坐会子吧,我这里还有阵子,不好作陪。”
春锦道,“你只管忙吧。”
慎行淡淡一笑,回身寻毋望,她已然给兔儿爷画胡须去了,还和慎儒玩到了一起,瞧着她没心没肺的样子,他的心一直往下沉,也失了再画下去的兴致,草草和众人告了假,谎称回房换衣裳,一人怔怔回去了。
又笑闹了一阵,老太太那里传饭了,天才擦黑,月亮又大又亮升了老高,一大家子女眷一桌,爷们儿一桌,纷纷在园子里的高台上落座,四周点了彩灯,角上供了大香案,大家说说笑笑,猜灯谜说典故,又放了烟火取乐,直闹到二更天去,因着中秋原就有晚睡的习惯,一大帮子人也不觉乏。王老太太和孙女终究是客,玩了会子便起身告辞,谢老太太也不相留,说了一堆客套话,又备了些瓜果礼品,叫慎行送她们上了车,算是打发完了。
吴氏道,“老太太瞧怎么样?”
谢老太太道,“你早有了主意,何必问我。”
吕氏道,“我看是不中用的,那姑娘身子弱得这样,恐不是个有寿的,若娶了,将来可苦了行哥儿。”
谢老太太道,“我心里也不拿她配行哥,据我看,竟是有女儿痨似,这种病症怎么好许人家呢,岂不活找晦气么。”
吴氏道,“那怎么同人家交代?”
谢老太太瞟了她一眼道,“无媒无聘的,大人说嘴罢了,又没定下,人家也是聪明人,等个三五日不见有动静,自然也就明白了,哪里要什么交代。”
吴氏松了口气,笑道,“老太太说得极是。”
谢老太太道,“你也别着急,横竖还有几家,紧着心挑就是了,只要姑娘周正,懂事故,家底子不殷实也没什么的。”吴氏道是,老太太又招呼道,“女孩儿们来拜月吧,求月神许你的个好相貌。”
婆子们得令忙燃起了大红蜡烛,又点起了高香,一众姑娘丫头们齐跪了三四排,敛神静气磕头祷告,毋望看她们一个个无比虔诚,自己倒是没什么,不过顺着走个过场而已,拜过了就起身回老太太身边坐下了,几位太太姨妈商量起了慎笃过礼要用的东西,大太太道,“费那么多心思做什么,就按着咱们言哥儿那时的礼单置办一份送去也就是了。”
吕氏不言语,大姑奶奶道,“哪能照着慎言的,咱们大爷是长子嫡孙,大奶奶又是亲家母嫡出的小姐,自然是不一样的。”
谢淑珍微有些不悦,道,“都是自己家里的人,看着置办就是了,我们姐儿是个庶出的,原不值什么,左不过你们来什么样的礼,咱们置什么样的嫁妆罢了。”
看气氛有点不对劲,谢老太太道,“你们也别争,我这几日听了笃哥儿的消息高兴着呢,三房只管办你们的去,我还是照旧按言哥儿那回的份子出一份,别委屈了秀姐儿才好。后头的孙子孙女们,凡娶亲出嫁的,我这里少不得添礼添妆的,别回头叫你们说,只向着大孙子不疼旁的,倒不好了。”
众媳妇一听正中了下怀,大家都是极满意的,老太太暗地里捏了捏毋望的手,毋望也会意了,老太太这是疼她呢,单为了将来给她置嫁妆不给舅母们说嘴,只好每个小子丫头身上添补一些,这老太太真真用心良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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