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栖叶和秦戈几乎是同一时间出各自班主任的办公室,他们互相望着对方,陈栖叶先朝秦戈走过来。
然后秦戈先开口:“裴老师没说什么吧。”
陈栖叶摇摇头,问:“江老师没骂你吧。”
“我都被他骂习惯了,他总说我考着全校前五十的成绩,干着全校后五十的祸害事。”秦戈笑了一下,两人之间的氛围却依旧活络不起来的微妙。
他们去小超市买牛奶面包填肚子。吃完后秦戈买了两根梦龙,其中一根分给陈栖叶。两人并排坐在超市外的休闲椅上,陈栖叶越吃越慢,秦戈碰他的胳膊肘:“喂,你舔舔下面,巧克力都要化了。”
陈栖叶回过神,身子一抖,冰淇淋外面裹着的巧克力化成汁后滴落到手指背上。他换了只手拿冰淇凌,勾着的手指送到嘴边,把那两点巧克力舔到。
然后他侧脸看向秦戈,秦戈的喉结明显动了一下,随后颇为刻意地望向前方,避开那一瞬的对视。
“你……”陈栖叶舔舔嘴唇,想问秦戈一个问题。裴仁贵和他说秦戈很有可能过几个月就出国。秦老爷子有钱也有路子,想让孙子在国外再读一年私立男高,这样被名校录取的几率更大,也有利于适应异国生活。
裴仁贵还告诉陈栖叶,当他还只在普通班任教的时候,他曾经有过一个中考超常发挥考入温中的女学生。那孩子是村镇初中读出来的,进温中后跟不上进度次次排名都倒数,老师们也就不怎么关注她。
她不是爱惹事的性子,沉默寡言又内向,在班级里像个透明人。
“可我却看过她开怀的笑……”裴仁贵叹了口气,说,那天他路过学校外的商圈,无意中看到那个女生和一群穿职高校服的男生围坐在一块儿吃饭。人都是需要存在感的,她无法融入班级的群体,只能去另一个群体寻找自己的位置和意义,明知跟这些人混在一起没什么好处,她也甘之如饴。
陈栖叶想知道裴仁贵那天怎么做的,裴仁贵说,他很后悔自己那天什么都没做。
后来那个女孩子没考上什么好学校,拍毕业照那天都没来,从此再无和任何老师学生联系。
“我是(2)班的班主任,也是(1)班的数学老师,我当然知道秦戈不是个坏孩子哈,但不是所有人都像他那样拥有高考之外的选择,”裴仁贵语重心长,“而你们这一届是最后一年老高考。”
浙江卷老高考总分810,别省高考为期两天,浙江还有60分模块放在第三天。新的高考政策独具一格,取消文理分科采取等级赋分制,对他们这一届来说复读的风险不是一般的大,万一考砸了,那就真的考砸了。
裴仁贵的苦口婆心仿若还在耳边:“陈栖叶哈,你现在最应该关心的是自己哈。”
巧克力汁又滴在了另一只手上,陈栖叶这回没舔掉,盯着那渍迹喃喃:“你真的会出国吗?”
秦戈刚咬了一大口冰淇淋,听清陈栖叶的问题后他把还未化的冰淇淋直接吞了下去,从喉咙口凉到心底。
“……我外公希望我去。”秦戈故作不以为意,“怎么突然问这个?”
“就是随便问问,”陈栖叶挤出一个笑,“怪不得你这么清闲,原来……”
原来你早就有了别的路和打算。
混着冰淇淋的巧克力汁又滴落到陈栖叶手上,他没再去舔,头一回觉得甜又好吃的东西索然无味。
而这么好的东西陈悦从来没吃过,她在这么热的天扫完大街后只舍得喝自带的白开水,就算吃冰淇淋,买的也是五毛钱两根的小棒冰,味道像掺合薄荷香精的自来水。
他也想到差的那一分。他的前途真的可以被分数扭转,而秦戈之所以会大大咧咧的安慰,给自己加油打气,是
因为他的前途已经足够光明。
陈栖叶第一次如此深切地认识到,人有人之间是有差距的。他必须比其他人付出更多。
他不再去数学竞赛教室,长达两年的准备像一宿梦,现在梦醒了,他除了吃饭去洗手间都坐在位置上补之前落下的其他学科,便签本上密密麻麻记着单词词句和每日计划,没整理归纳完的错题集带回寝室,连宿管阿姨都会来提醒他注意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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