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阿芬打来的么?”她的言语中带着掩饰不住的悲伤。
“不是阿芬,是晓友——”
“他——他还活着?”
“是的,他很好——李清,我们路上走走,我们好久没一起聊天了。”
李清在笑,笑得有些凄哀,问:“聊什么,聊晓友,聊陈兵,还是聊阿芬?其实一个人永远没有希望或许会更好,像一潭没有波浪的死水,它安于宁静,安于平淡。虽然它不会有起潮时的欢喜,但也不会有落潮时的哀惋。而一汪有波浪的水,它为了这波浪的颠覆总是企求着风的到来,风的安慰,风的施舍,风来了,也终究要去,所以它最终得到的也只是失望,或者绝望。一个没有得到过希望的人就不会去领略失望的痛苦。”
“你想得太多了。”
“不多,我只是想我身边个人,我身边的事,快乐的人,伤心的人;快乐的事,伤心的事。”
想的是别人还是她自己,是别人的事还是他自己的事,陈晓飞能够明白,他觉得内疚,再不知用何话去安慰别人,亦不知如何安慰自己。但他知道,李清的话是错误的,死水只会腐臭,干涸,那是不奢望波浪的后果;海水有波浪,也企求风的到来,风的安慰,风的施舍,所以海水在不断更新它自己的生命,它在一次次的重生。假如真如李清把人比作水,那么人就不要做那死水,要做那有奢望的水,即便会有失望,也是次要的,主要的是我们会得到希望。
在接陈晓友电话的一个星期后,陈兵回又来了,在村民们眼中,他又是一个大改变,不说他的穿着,只说他走路时所流露出来的气质,也是这一村的人无法企及的。他这次带回来一台崭新的彩电,听说两千多元,这除却童韦凤外是别人家都没有的。陈晓飞虽然知道陈兵不愿见他,仍然想去见一见阔别已久的兄弟,一见面,陈兵大笑:“哟,大哥,快来坐,我正想去你家找你玩哩。”陈晓飞道:“你若回来就去找我,我们兄弟两好好说说话。”陈兵拿出两支烟来,一支扔向陈晓飞,另一支自己叼在嘴上,说道:“是呀,兄弟间不能生疏的。”陈晓飞吐出一口烟来:“最近还好吗?”陈兵道:“做的歪三邪事,一般而已,不比大哥你本分。”陈晓飞心里一震,又听陈兵道:“大哥与李清还好吧!找个女人还是不容易的,有时要六亲不认——大哥要好好把握。”
陈晓飞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默默地坐了一会走了。他回到家里,听到又有几个妇女在与他母亲谈论为他娶媳妇的事儿,这正像“皇帝不急急死太监”,他自己不在乎婚姻,别人却总是拉出别的女人来与他的婚姻扯上关系,多少使他惶急。世事坎坷多端,他想如果与阿芬就这样拖下去,难免出些别的事端,必须尽快的说服母亲了,晚上他对母亲和妹妹说:“这里有一个阿兵说给我的故事,你们听不听?”陈晓花忙要听,张明英也问什么故事。
他说道:“是阿兵告诉我的,说他在外头做生意时租了一间小房子,那房东是一个老太婆,只有一个女儿,清纯可爱,心地善良。有一天夜里两个小偷潜进房东家里,把财物都洗窃一空,后来看着女孩儿生得可爱,那女孩便遭了害。母女两痛不欲生,仿佛一切苦难都向她们压过来了,老太婆只能把悲伤压抑在心中,因为她要强装出笑脸来安慰女孩,而女孩呢,整天躲在房里哭泣,后来眼也哭肿了,泪也流干了,她的身体削瘦不堪。她不能再坚持生存,完全丧失了活下去的勇气,于是想到了死,她要用生命来证明自己的清白,因为她若不死人们就会指着她的脊梁骂她。一个月圆风高的晚上,女孩来到湖边,跳进了湖中……”
陈晓花打断道:“她真选择自杀啊,这个傻女人!”
陈晓飞说:“是呀,因为她不选择自杀,她就没有清白可言。”
张明英道:“她是受了那两个混帐的害了,可怜的孩子,谁会骂她呢?”
闻此言,陈晓飞心喜,继续自己的故事道:“你们说得对,人的生命只有那么一次,本不该轻易的放弃,即便有什么困难,早晚也是能够解决的。幸好那个月圆的晚上有位年轻人到湖边散步,他救了女孩,关心她安慰她。女孩很感动,将自己的一切遭遇都告诉了年轻人。女孩从此站起来了,完全是因为得到了年轻人的关心和帮助,那时她把年轻人当作生命的支柱,她像是一具没有骨头的躯体,年轻人则是支撑她直立的骨头,年轻人变成了她的一切,就像遮风蔽雨的雨伞,就像避难的港湾,她知道自己爱上了那个年轻人,比爱自己的生命还迫切。如果得不到年轻人的爱,她将选择第二次死。其实,年轻人也爱上了她,只是他知道他们的爱情将会有很多阻扰,像那大海上的帆船,或许他们的爱情还未有结果,就已经被葬身深海里,所以年轻人一直没表白自己的心……”
陈晓花又打岔道:“那人也太懦弱了,既然爱人家就应该冲破阻挠嘛,不经历风雨怎么能见彩虹。”
陈晓飞问:“你觉得年轻人应不应该爱上女孩,因为女孩的身世,他爱上女孩一定会失去很多东西。”
陈晓花道:“有情有意两相情愿,他们本来就相爱,当然不应该计较其他的。不然要那女孩失望而再去自杀一次啊?”
陈晓飞斜眼看张明英,见她点了点头,他脸上不禁又露出一个微笑来,接着道:“我觉得你说得对,真正的爱情本是纯洁的,应该没有计较与畏惧,所以年轻人剖析了自己的心,义无返顾的投入到自己的爱情中,这个时候,他们都感到从未有过的欢乐。可是有一天,年轻人的奶奶叫年轻人去相亲,那姑娘家很有钱,他不从,他怎么能够顺从,在家人的再三追问下,他说出了女孩。家人们逼迫年轻人离开女孩,年轻人在逼迫下终于没守住自己的信仰,他退缩了……在他们分手的那个晚上,女孩又独自一人来到湖边,上次来到来时她心中万念皆空,这回却怀着太多的依恋,她不怨怪年轻人,只怨怪命运。留在人间的最后时刻她为年轻人祈祷,祝福。她跳进湖泊中,湖水起了一圈波纹,然后慢慢归于平静。这夜,没人救她——”
陈晓花眼里喷得出火来。张明英脸上露出不自在的神情了,她分明知道了这个故事不是陈兵带回来的,而是陈晓飞自己的,陈晓飞想用一个故事让她感动,让她接纳阿芬,那个女孩不就是阿芬的缩影么。
“妈,阿芬——”
看见母亲变化的表情,陈晓飞突然住口,他想母亲可以为一个故事感动,但不会为现实里的事摇惑,那是故事,她可以批评年轻人的负心,这是她自己的事了,她化身为年轻人的家人。口上的豪言壮语未必在行动里体现出来,人往往说得多做得少,就像是热心的拉拉队,把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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