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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天一大早,宿舍里静悄悄的,大家都在自己的床上躺着,甄乐思一看,班长管弥泉早就起来锻炼完身体,从食堂吃过饭,回到宿舍了。正坐在自己的床上看书呢。其他人一律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甄乐思心想,今天是星期天,我要去回去一趟老家,去看看外婆,看看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小伙伴。想到这里,甄乐思起床了,开始穿衣服叠被子,收拾着自己的床铺。班长看见她起来了,就轻轻地问道:“乐思,你今天要去哪里?咋不多睡儿?”
“我今天想回老家看看。我好久都没回老家看看了,那是我从小生长的地方。一切都是那么亲切难忘。我亲爱的外婆,年龄大了,我要回去看看她老人家。”甄乐思动情地说道。
“你老家在啥地方?离这里远不远?”管弥泉接着问道。
“就在唐都城南边四十里地黄粱镇。我爸妈都是老师,我刚生下来,刚过满月,休完产假,我妈就上班了,给我找了个奶妈,就在外婆家附近,后来我一岁了,外婆把我接回家,自己喂养,从此,我就一直跟着外婆生活在一起。爸妈只有在寒暑假的时候,回来度过短暂的时间,就有各自忙工作去了。”甄乐思一口气说了一大堆。
甄乐思下了床,给班长说着自己的事情,没想到这句话一说出,宿舍里的其他人都接上这个话茬子,还想都没有了睡意。
甄乐思下铺的肖诗敏说:“我们一家子都在我们厂,我爸妈都是工人,上边有两个姐姐,下边还有个弟弟,只是我妈妈最喜欢偏向我弟弟,心里特别不舒服,老觉得太不公平,因为父母亲总是什么事情,永远都是我弟弟最重要,我们姊妹三个都必须为我弟弟服务,成天到晚,围着我弟弟转,这点,我最讨厌,实在是受不了。”肖诗敏说的时候,显然内心充满着愤愤不平,感觉到似乎要控诉自己的父母亲的样子。
甄乐思第一次发现这个睡在自己下铺的,又是自己同桌的肖诗敏,今天一下子说了这些,似乎是压抑在心头很久的话。
班长管弥泉赶紧说:“你爸妈太想要男孩子了,一直在不停地生,知道你的弟弟来了,自然是宝贝得不得了,我们女排的队员里面,不是还有个叫陈招娣的嘛?那明显的,就是想要个男孩子,前边的这些女孩子,要负责迎弟、招弟、想弟、爱弟吗?没办法,这就是中国几千年的男尊女卑观念。农村人,认为女孩子早晚是要嫁出去的,是别人家的孩子,儿子才是自己传宗接代的香火。我们村子里这种情况太多了。没儿子的家里,常常会受到歧视甚至欺负。”
这个话题一扯开,其他人,也加入进来了。那个睡在班长上铺的小妹妹,丛佳西也说话了:“幸亏我这个老大,生出来后,接着我爸妈就生出来了两个儿子,我有两个弟弟,我反倒成了宝贝女儿了,我家似乎不存在这个问题。我看我父母亲对我,也是好得不得了。”
甄乐思听到后,心想,难怪这个小妹妹丛佳西,看起来娇滴滴的样子,说话办事,都是像个公主样的气质,弄了半天,人家在家里,确实是享受到了公主的待遇嘛。
连艾凤早已按耐不住了,赶紧说道:“哎呀,每个家庭的差异太大了。我家里,情况就太特殊了,我上边有两个哥哥两个姐姐,我还是老小,我怎么就没感觉到,我爸妈有多么的娇惯我啊?你们这么一说,也许是到了我这里,我父母亲早已经是见怪不怪了,我从小,母亲就身体不好,我倒是像个大人一样,床前床后的伺候着,我觉得自己在家里简直像个老大一样,操心这个,伺候那个,我哥我姐们,倒是只管在外忙自己的事情。”
丛佳西笑着说:“难怪你那么成熟老练,简直就像是我的亲姐姐,弄了半天,我这个家里老大,在这里竟然变成了艾凤的小妹妹了,多亏你在关照陪伴我!”
甄乐思听了,感觉真的好奇怪,每个家庭的情况,真是千差万别啊。但是班长始终没说自己在家里是什么情况,从班长的强势能干样子,看来,在家里一定是顶梁柱的角色。大家也没敢问。
连艾凤上铺的庄可莲,静静地听着大家的谈话,一直没说话,她来自遥远的内蒙古,听说父母亲都是工人,家境也不是特别好。她不说,别人也不好多问。
班长总结说道:“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生在什么样的家庭,你的父母亲是谁?这都是我们每个人自己的命,老天爷早就安排好了。人的命,天注定,我们没办法掌控。”
“是啊,谁也没法选择自己的父母亲是谁,如果上天给每人选择权利和机会,那谁不想生在帝王将相家里?谁不想生在富贵人家?谁不想一落地,就含着金钥匙,掉在福堆里?可惜,这些事情,无法掌控。”甄乐思感慨说道。
“说得太对了!乐思。你看看咱宿舍的白芷田,人家父母亲就是咱师大的教师,听说她还有个妹妹,姊妹俩,都是公主,家庭幸福得让人羡慕啊!”班长接着说道。“人生充满着不确定性,也没什么公平可言,人家一生下来,就比我们富贵。家里,父母都是知识分子,有教养有学问,和和睦睦,其乐融融。”
“哎呀,说多少话,也不能改变自己的命,至于这未来,每个人的命运,会是什么运气呢?发展的轨迹在哪里?方向目标在哪里?这就更不可知了。”甄乐思笑着说道。“走一步,看一步呗。”
大家一说起话来,就沉迷在其中,忘了时间,班长管弥泉说到:“不跟你们聊了,这些话题,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我走了,我去西工大我同学那里了,今天约着去逛街呢。”
“我也走了,我要回老家外婆家看看了。”甄乐思说着和班长一起出了宿舍门。
一下楼,两个人就各奔东西了。甄乐思朝新西门方向走,班长走老西门,就是甄乐思上次父亲送她来学校的那个大门。
甄乐思出了新西门,也是唐都师范大学的正门,向北走了十来米,站在公家车站,等公交车。站在这条南北大路上,甄乐思等来了一辆15路公交车,这辆车是从南门开往南边的长安县城的车,还好,人不是特别多,还有空位置,甄乐思坐下了。
一个女售票员过来,她买了车票。一路向南,驶往老家长安县城方向。
甄乐思心想,离开外婆家后,已经过去了四五年了,那还是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在一个期中考试时间,自己被从天而降的爸爸,接走了。那次,算是把自己的童年世界和童年时光,连根拔起了,似乎在那一刻,自己就成了个没根的人了。
从此开始了灵魂的流浪日子。从此,自己的心在哪里都落不下来,定不下来,沉不下来,一直在无边无际的茫茫天地里飞翔着。飘荡着,流淌着,四处游荡着。好像故乡的概念也渐渐的虚化了,看不懂了,变得遥远了,到不了跟前了,无法再进入,再亲密的深入其中了。
时间和距离,就这样把自己和故乡,和外婆隔离开了,中间的牵挂和思念,似乎仅仅存留在心里了,无法回到现实中了。
甄乐思自己也感到无比的奇怪。是故乡的人变了,还是自己变了,地方还是那块地方,房子屋舍田埂村落,街道,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在那里,看来是心境变了,情思变了。
汽车随着甄乐思的思绪在驱动向前,到了长安县车站,这里是15路车的终点站。大家都下了车,甄乐思知道再往前走二十米,在路的左手边,是县汽车站,走进去,找到开往黄粱镇的中巴车,买好票,找好位置,静等人上满了,车就开动。
甄乐思坐在车上,等着,司机售票员看着人上满了,才走,人家不可能亏钱。
甄乐思看着人来人往的车站,心里突然想到,这世上的人,就只是个过客而已。彼此都仅仅是擦肩而过,就算是同时代的人,大家又不是什么名人,谁也不认识谁,就是个陌生的路人而已。路人陌生人,同一天空下的人,谁也不知道彼此的存在,都是匆匆的过客,悄悄地来,悄悄的走。默默地过完自己的一生。
人活这一辈子,从生到死,才能真正认识几个人?自己的父母亲、孩子、亲戚、同学、朋友、同事,这些熟悉的人,活到老,到死,也是极其有限的,屈指可数的。在这个过程中,有些人还是越走越远了,直到最后,就走丢了。也许,今生的缘分,就那么几年的时间。
就说眼前的这个售票员,胖胖的,黑黑的,个子也不高,穿着朴实无华,眼睛大大,鼻子圆的像个大蒜头,嘴唇厚厚的,声音粗粗的,自己和她今生今世,就说这么一句话,从此,就不再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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