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爷。”
谯郡太守抱着自己的幼女,坐在胡椅上一边烤火,一边教他习字。
只见一个歪歪扭扭的杨字逐渐呈现于白纸上。
“使君,真源令到了。”
官吏入内来报。
谯郡太守叫来了傅母,“十一娘先去阿娘哪儿玩会儿,阿爷等会儿就过来。”
送走幼女后,谯郡太守一改祥和的脸色,“让他进来。”
收到燕军同意归降的回信,也确定了献城迎接的时间,而谯郡太守不愿意背负出城投降的骂名,于是命人将治下与淮阳郡共治的真源县令张荀唤到治地。
当长史的官印与袍服送到张荀跟前时,张荀指着太守破口大骂,“我原以为使君让我担任长史是为了抵抗叛军,却没有想到,你是想要投敌,背叛大唐。”
谯郡太守拍桌大怒,“张荀,你不要不识好歹,燕军已经攻下了宋州与曹州,而河北的战事也多为兵败,朝廷的援军不知何时才能到,光靠谯郡这点兵力,只能白白送死。”
“魏王率兵起义,河南已有多个郡县响应,朝廷让魏王担任河南都知兵马使,只要我们响应,共同抗击叛军,就能顺利平息这场叛乱。”
张荀想要劝说太守。
然而谯郡太守决心已定,“我不是不相信地方抵抗叛军的决心,但是现在的朝廷,让我看不到任何希望。”
并想要劝服张荀,“你从京官自请调任到地方,不也是因为朝廷的腐败吗?”
张荀闭上眼睛,“当太阳被乌云遮蔽之时,我们难道就能忘了曾经受过的照耀了吗?”
“我们都是大唐的臣子,而今我们的国家正在遭受敌人的入侵,百姓在受苦,即便朝廷有所不公,可是我身为汉人,绝不会抛弃自己的国家,做出任何背叛之事。”
“张荀,你有血性,你不怕死,难道你就不曾考虑你的妻儿老小吗?”
谯郡太守问道。
“你以为,我中华,乃区区胡贼可窃得耶?”
张荀道,“她们若是能与我一道为国而死,天下的百姓,都会记住她们的英勇。”
“究竟是谁导致胡贼攻入东京,掳掠汉民,是你效忠的大唐皇帝,奸臣当道,储君懦弱,宗室皆为纨绔,我们能指望谁呢?”
谯郡太守问道。
“是你瞎了,还是我瞎了,”张荀骂道,“东京沦陷时,诸郡太守纷纷依附叛军,唯有宗室魏王率兵力敌,中原闹饥荒时,谯郡与淮阳皆受雍王恩惠,如今淮阳在拒敌,身为谯郡太守的你,又在做什么呢?”
“一姓一家,总会有明与暗,我对朝廷与天子的确有所失望,但我知道,我仍有可以信奉与效忠的东西。”
张荀红着眼眶说道。
“张荀,你会为你的愚昧,付出代价的!”
谯郡太守说道,但他没有对张荀的离开做出阻拦。
也许他为张荀的话所动摇,然而他却没有张荀那般的勇气。
张荀走出室内,迎着正月的寒风,他侧过头,泪流满面的质问太守,“什么样的代价,能比得上亡国呢?”
张荀骑马回到了真源县,将治下的吏民集结于玄元皇帝祠,大哭着告知百姓,谯郡与淮阳郡即将面临的处境。
“叛军攻陷宋、曹二州,谯郡太守夜召我入城,想要逼迫我担任谯郡长史,率军出城西迎叛军,我身为大唐的臣子,岂能做出这样的事,叛军的首领陆善,已经在洛阳称帝,可是大家不要忘了,他是胡人,如果叛军取代了大唐,那么等待我们汉人的,将会是无休止的压迫与剥削,我们的子孙,将会世世代代为奴为婢,再也抬不起头来。”
张荀的话,使得吏民纷纷响应,“明府说得对,我们不能做亡国奴。”
“对,不能做亡国奴。”
作者有话说:
玄元皇帝是老子,唐朝奉老子李耳为始祖(所以道教地位很高)真源县为老子故里,所以这个县在唐代的地位与一般县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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