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三月多雨,时常连绵数日不止,玉衡从宣政殿出来,方才的牛毛细雨已有倾盆之势,纸伞也挡不住扑面而来的雨水。
走了几步找了个空殿避避雨,正感叹天气无常如孩儿脸时,又有人进来躲雨。
玉衡正打量着此人收伞的背影,这人一回头目光对上,赫然是刚从翰林院出来的沈则。
沈则见他微微颔首表示礼貌,玉衡却十分厌烦。
殿里空荡清晰可闻回声,暴雨不见收势反而越下越大,如此尴尬的氛围沈则倒是自如,只护住放置文书的盒子。
玉衡斜眼扫过沈则,数月的愤恨在此时达到了顶峰。
平日没有机会就罢了,现在既然同在一片屋檐下,他觉得怎么也该好好质问这个勾引有夫之妇的混账安得什么心。
“沈大人似乎和我家夫人很熟。”
“不过是旧相识。”
“旧相识?还是旧情人?”玉衡咄咄逼人。
沈则报以客气的笑:“往事不过云烟,如今她对你情深如许,还是宋大人更有福气。”
“情深如许?沈大人莫不是说笑吧,她偷偷去见你互诉衷肠,与你举止亲密仿佛夫妻一般,分明是旧爱难忘,胜过我这新欢。”
“宋大人说话何必这般难听,我与她多年未见,何来私情?”
“真如沈大人所说和她没有半分私情,为何她会去找你,为何当日告别时你不顾旁人在场去摸了她的头发,难道不是依依不舍吗?”
沈则才知玉衡为何这样疾言厉色,原来是打翻了醋罐子,于是平静道:“那日冒犯实在是误会,夏日蚊虫叮咬太毒,当时有个蜂子贪闻她头上的簪花,我怕她被蜂子蛰伤才伸手去赶。”
看玉衡发愣,沈则迟疑道:“她没告诉你找我所为何事?”
“她来不过是还给我当年送她的定情之物,从此前尘往事一笔勾销再无瓜葛,还说如今她已嫁人,嫁的是她心爱的男子。”
“她说她与你相识微时,命悬一线得你数次相救,对你倾心不已一往情深。”
“宋大人?”
玉衡怔怔站在原地,难以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连沈则唤他多次也恍若未闻。
竹卿私会沈则并非是为了旧情,而是决定要斩断前缘要和他长相厮守。
竹卿小产的那个孩子,真真切切是他的骨肉。
在竹卿亲口承认爱他之后,他却在当晚宠幸了妾室,把她的真心彻底碾碎。
从竹卿小产至今五个多月,他去看她的次数屈指可数,他沉浸在刚成为父亲的喜悦中,浑然忘了发妻的丧子之痛。
在沈则疑惑的目光中,他终于问出了让他介怀已久的问题:“你和她当初发展到哪一步了?”
“什么意思?”
“仅仅是两情相悦以礼相待,还是有了枕席之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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