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侧树木匆匆倒退,变成余光里一片游动的绿影。夏季涌动的热流,还有蓝得晃眼的天空,一切都叫人恍惚。秦见月视死如归盯着前面挡风玻璃,在久久沉默过后,最终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我们要去哪里?”
程榆礼淡定回问:“你想去哪?”
“我想回家呢。”她的语气甚乖。
他嗯了一声:“那先说好,万一我办事中途你妈回来了,我可不能说撤就撤。”
手心汗津津的,心脏抽得一丝一缕在发痒。秦见月躁动不安地拧着衣角:“那还是你决定吧。”她暂时不想吭声了。
程榆礼忍不住笑:“嗯。”
目的地是他的住处。秦见月头一回来这里,程榆礼的公寓在高层,视野很开阔,但他在家四处都合着帘子,像是怕暑热落进家里。
秦见月小心地往里头走,不小心踢到一个机器人,赶忙缩了脚。怯懦拘谨得像来亲戚家拜年,她险些忘了他们已经是夫妻。
抚身换鞋的时候结婚证从裤兜里掉了出来,程榆礼先她一步躬身拾起,在见月的掌心碰了两下:“收好。”
她听话点头:“好的。”
秦见月在路上心猿意马脑补出来的亲热戏码,像电视剧里演的那种。应该是他一进门就急着把她按在墙上一顿猛亲,接着一边亲一边撕扯她的衣服,两人纠缠到卧室,衣物凌乱散了一地。
然而,没有。
一切进展得比较平静。程榆礼还去礼貌地给她倒橙汁。他从厨房探出身子来,问道:“喝不喝凉的?”
“可以。”秦见月点点头。
她在沙发坐下,做客姿态,身上的包包都没放下。
秦见月扫视了一圈他的小小独身公寓,中央空调的风扫在她的发梢,她揣测在这里居住应该很是舒适。面前茶几上摆着一打A4纸,粗粗扫描一眼,文字的内容很专业,大概率是他的工作文件。他的住处极为干净清整,灰白色调,墙上有壁龛,其中摆置着一些紫砂茶具,一丝一缕的清光落在上面,映出精美细腻的花纹。看似昂贵,是她碰不起的那种。
墙壁上贴着一张世界地图,一边是瑞鹤图。摆在一起并不协调。
但一眼便看出这是程榆礼的风格。
她是多么了解他啊。
也不是没有为了他特地绕路去高三教学楼的厕所过,这样的蠢事并不是一次两次发生。但秦见月很喜欢这样的奔波。
脚步匆匆飞驰而过,只有经过他教室的窗口时才会刹住车,贪恋地看着站在讲台上的少年背影,他一只手闲散地插在裤兜里,另一只手握着粉笔,在黑板徒手画下一张世界地图,清清楚楚标记每一个季风和洋流。
落下最后一个句点,程榆礼搁置下粉笔,搓了搓沾满白灰的手。
还是不干净,他无法忍受灰尘。
继而走出教室去厕所冲洗手指。
身后跟着一个不辞辛苦赶来见他的少女。
但他不会知道。
收回视线,秦见月无意一眼,又瞄到敞开的卧室门里面的大床。室内闭着灯,呈现暧昧的晦暗。
等会儿是……要在这里圆房吗?
她立刻羞耻地挪开眼,听见从后面传来的脚步声迈过来,她回过头去,接过程榆礼手中的玻璃杯:“谢谢。”
程榆礼长腿往前跨两步,在沙发上和她并排坐,微微侧过身看着秦见月,温声问道:“妈妈说不喜欢我是真的?”
这个话题是刚刚在民政局,他问起有没有和家长交代,秦见月就那么简单应了一句,而后急于办程序,没再谈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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