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轻公子敲了敲车壁,似乎有些不悦:“怎么回事?”
赶车的侍从语气激动的传来:“大公子来了!”
一阵嘻嘻索索的响声,随后,年轻公子与马车里一个长须老者从车中走了出来。89kanshu
长须老者虽年纪大了,看起来容貌不显,但从他的五官中依稀可以看出年轻时候定然也是个不多见的美男子。
长须老者埋怨的看了眼年轻公子,似是明白了什么一般,摇了摇头,向前走去。
不远处走来一人,容貌很是年轻,却偏偏华发早生,乌发染雪,这种矛盾的组合颇有几分道家高人的意味。这几人过盛的容貌早已引来了路过百姓的注目。
“宗之。”老者似乎很是高兴的握住了来人的手,轻轻拍了拍,“来就好。”
一旁的年轻公子皮笑肉不笑的在一旁喊了一声:“大哥。”
“只是我那里没地方住。”裴宗之微微点头,沉默了半晌出声了。
老者却浑不在意:“无妨。我等住处早已备妥,就是许多年未见,家里人都很想你,叔公也是来见见你的。上一回见,还是三年前,在实际寺时远远见了你一眼。如今真是越发的仙风道骨了。”
裴宗之没有说话,只是微微颔首,“那走吧!”
“好……好!”老者不住点头,发出几声愉悦的笑声,转身在身边年轻公子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待上了马车,老者脸上的笑容便敛去了不少,转向年轻公子:“羡之,他是你的兄长,因他常年不在家,感情不深也就罢了,怎么能如此说你兄长?”
今日一见面裴羡之那句“他不想来”不就有挑拨之嫌么?
裴羡之憋了一肚子的火,裴宗之确实如此,他又不曾说假话,哪知道今天他又过来了。只是眼下,他人来都来了,再解释也是无用,是以他低头认错:“三叔公,是羡之错了。”
见他爽快的认错,老者脸色好了不少,又告诫了他几句要兄友弟恭,这才放过了他。
……
天师道的距离并不算远,待马车行到天师道口,裴羡之扶着老者下了马车。
老者激动不已:“四百年了啊,四百年了啊!”说着说着已是老泪纵横。
“三叔公。”裴羡之连忙上前扶住了老者,同时瞪了裴宗之一眼,见他就站在不远处带了几分好奇的望了过来,神情平静,不由气上心头。就知道是这个样子,每一次都是这个样子,他站在一旁跟没事人一样,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过裴家的人,过去是,现在是,将来同样如此。
老者对着那苍劲有力的“裴园”二字忍不住跪了下来,老泪纵横,知道不能指望那边好奇的旁观的裴宗之,裴羡之伸手把老者拉了起来。
两人颤颤巍巍地进了裴园。
纵然早有裴羡之写信回来告知了这里的状况,但乍进门,看到萧条至此的裴园时,老者还是愣住了。这飘荡的黄符纸和古怪的铜铃声与隐约可见的朱砂符文,不但萧条,更似是哪里的凶宅一般。
“天师道……张家……没想到居然会有这么一天!”老者似乎是想笑,但最终还是没有笑出来,反而有些失魂落魄的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了下来。
静默了半晌,对上眼前两个小辈,老者出声了:“我裴家乃是助太宗皇帝打下江山的功臣之首……”
又要开始讲老黄历了么?这些事情他从小就听,听的快能背出来了,裴羡之有些不耐烦的回头看了一眼裴宗之,却见他似乎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一般,大步而来,在一旁坐了下来。
这幅样子,倒衬的他不懂礼了一般,裴羡之无法,也跟着坐了下来,耐着性子听着老黄历。
“像如今世袭的怀国公府,他们的先祖也不过位列第三,而我裴家是第一,若是没有意外的话,我裴家就算不被封为异姓亲王,一个国公也是跑不了的。”老者神情唏嘘不已,“若是没有当年张家从中作梗,我裴家又怎会从从龙之功的大功臣逼到退居江南不出?”
“哦,原来先祖不是自己辞官的,是不得已啊!”裴宗之若有所思,“原来先祖并不是说书人说的激流勇退的大智者。”
裴羡之瞪了他一眼:谁吃饱了没事做跟着出生入死改朝换代之后什么也不要,激流勇退啊!或许有这样的怪人,但不是先祖。先祖有雄图大志,期待一展抱负。
“并非如此。”长须老者伸手拍了拍裴宗之和裴羡之的手背感慨道,“是张家,张家说我裴家后世会出荧惑之星,乱大楚国脉。而他张家之后,会出镇星,镇大楚国运。”
就因为这一句话,陪太宗皇帝出生入死,数次救太宗于险境的裴家先祖裴无忌壮志未酬就被逼辞官,除了一道虚无的匾额,什么也未得到。后半生退居江南,郁郁而终,并留下训诫:张家不死,裴氏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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