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话,高太后说的是不错的。
他是干刑名出身的,一路被提到京兆府尹的位置上,干的还是刑名。
快四十的人了,大半辈子就这么过去了,可他这大半辈子,干的就是这么一件事,经手的案子,更不知有多少件。
对于命案,他有着独特的敏锐和嗅觉。
直觉告诉他,此事定有蹊跷,且怪就怪在寿康宫。
韦兆有一瞬间被自己这个想法给吓到了,惊恐的望上去一眼,却正好与高太后四目相对。
她的目光,深邃而幽暗,像要把人吸进去一般。
韦兆分明看见,她一瞬间,扬唇笑了。
高太后的确是笑了的。
韦兆眼底的惊恐和错愕,没能逃过她的一双眼。
她玩弄权术半辈子,看人用人却从来不错。
要是叫韦兆去管吏部,管兵部,他一定是个糊涂官儿。
可叫他管京兆尹——这个人,生来就是干刑名的。
“太和,抿出味儿来了?”她笑着,语调却叫人觉得害怕,“是不是进了我的寿康宫,就嗅到血腥味儿了。”
韦兆当下便呆若木鸡,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了。
高太后直言不讳,什么血腥味儿?不就是郑恪的一身血吗。
“太后,您……”
“欸,别忙着问我,先回我的话。”高太后一抬手,打断了他的话,“是不是嗅到血腥味儿了?”
韦兆吞了口口水,努力的平复着,许久之后,才颤着声回话:“臣方才只是觉得,天子脚下出这种事,是对朝廷极大地漠视,而您不该对此,过于淡漠平和才是。”
高太后眼底闪过赞许,是由衷且真心的:“你的直觉,一向比旁人要精准很多,这也算是你得天独厚的优势了吧?”
“臣不敢当——”他恭谨的一拱手,咬咬牙,将前话又问出口来,“您为什么要杀郑大人呢?他若犯了死罪,一道旨意问罪下来就是了,何必要这样,臣实在不懂。”
“太和啊,干刑名,查命案,放眼朝堂,没人比得过你。可是耍心眼,玩诡计,风云诡谲的朝堂,错综复杂的后宫,这些,全是你看不透,也不擅长的。”高太后轻叹着,同他摆摆手,“你坐下说话吧。”
韦兆挣扎了须臾,还是听从了高太后的话,往后手边的官帽椅上坐了下去。
待坐定后,才侧目看向上位:“您是说,郑大人是因这样的争斗,才命丧黄泉的吗?”
高太后不置可否,只是噙着笑的看他:“等再过一阵子吧,这事儿我与你细说详解。眼下要紧的,是这桩案子,你要如何断。”
这才是关键所在。
韦兆心里也是咯噔了一下。
他知道,即便郑恪的死,是高太后暗中授意,也定然不是高太后亲手所为。
她不会做,也因身处宫中,行为终归受限而无法做。
要断案,少不得,救出行凶的那个人。
可是,他还能够断,还能够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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