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枝想想在理,没再多说。
上了车,兰芮悄悄让霜降去将杜医正叫来。
这一次杜医正已经到了车外,兰英莲再不好拒绝·终是答应让杜医正诊脉。
听杜医正亲口说没事,兰芮一颗悬着的心放回了腹中,许是诵读经书太累,车行出不一会儿,她便靠着软榻上睡熟。
兰英莲怔怔的看着兰芮。
光洁的额头,浓密的眉毛,英挺的鼻子,样样都长得与她有七八分相像……
当她目光落在那莹润的唇上时,心抽了下,不由自主地别开头。
竟有几分相像……
那张脸已经有十来年没在她脑中出现过,不知怎地·这时竟浮在脑中挥之不去……
她痛苦地闭上眼,须臾,她摇摇头。
不行,不行……丢下芮儿十五年不理不问已是罪过,又怎么能因那一两分的相像而再次厌弃她?
她重新睁开眼,再次将目光落在那张英美的脸上,良久,她轻轻的笑了下,伸出手去,将她的头从靠背上扶到自己的怀中。
这样的感觉,她觉的宁静踏实。
她在心里问自己,如果可以重新选择一次,还会随父出征吗?
想了许久,她都没有得出答案。
她喜欢自由自在,喜欢在草原上奔跑的肆意,她认为,像其他女子那样拘在内院中过一辈子是枉活一世。
她喜欢武技,骨子里有股不服输的劲头,喜欢与人在武技上一较长短。
她喜欢研读兵书,喜欢在沙场上运筹帷幄指挥若定的感觉。
但是,如果不是她当年争强好胜,哪里有后面的屈辱?
果真是因果循环,自有定数。
车到槐树胡同,兰芮悠悠醒来,见自己头枕在娘亲的腿上,忙坐起身,不好意思地笑笑;“娘的腿被压麻了吧?”
“才一会儿的功夫,还不麻。”兰英莲说着下车,让车把式支了脚凳,自己亲自将兰芮搀扶下来。
两人进了内院,钱贵家的采买嫁妆已经回来。
兰芮看娘亲神色依旧有些疲惫,就劝她进房休息,自己则兴致勃勃的跟着钱贵家的去看嫁妆。
这两年地中收成不错,钱贵两口子攒下不少钱,又只有玉槿么一个女儿,心里打算将来跟着玉桂过日子,便将有积蓄都拿出来办嫁妆。再加上兰芮贴的五百两银子·几日下来,钱贵家的买回来衣料被褥这些,几乎堆满了整间屋子。
霜降和绿枝看得双目放光,绿枝摸着云锦被面,笑道;“光衣料就得装十抬,若是算上桌椅床柜这些家俱,还有厨房的器皿,怎么也得四十八抬吧!满堆满放的四十八抬嫁妆,这可都赶上千金小姐出嫁了。”
她在心里默默算了下,父母还要她贴补,将来出嫁时肯定指望不上,用箱子里那点可怜的积蓄办嫁妆,恐怕筹齐十二抬都十分难。想着,心里一阵黯然,再看满屋子的嫁妆,脸上露出了羡慕的神色。
霜降的母亲和弟弟也要靠着她的月例过日子,但她从未想过自己出嫁的事,这时东看看西看看,一门心思替玉桂高兴。
两人的神色兰芮看在眼中,她侧头,看着那堆得小山似的衣料,笑道;“这么多衣料何时才能穿完?衣料也如衣服样式一样,过几年花色就得变一变,花色不时兴,再好的布料做出的衣服都不好看了。你倒不如少买些衣料和被褥,多给玉桂一些压箱底的钱。”
“王妃的话真是说到奴婢心坎里去了。”钱贵家的笑道,“可是她爹说,玉桂能嫁给林侍卫,本就是高攀,若是嫁妆再不像样,玉桂过门后恐怕会被林侍卫看轻。”
“若林侍卫只看重嫁妆,玉桂不嫁也罢。”兰芮笑说,但语气认真。
钱贵家的心思玲珑,一怔后明白过束,连连点头;“王妃的话说的真好,奴婢回去后,一定给她爹说说。”
“都买下了,你再去说也没什么意思,且说了,林侍卫的为人如何,大家有目共睹,玉桂嫁迂去吃不了亏。”兰芮说着看了看绿枝,见绿枝若有所思的样子,就知道绿枝将她的话听了进去。
此时兰英莲并未躺下,而是听荣姑姑细说去四季绸缎庄的详细情形。
“奴婢将信交给掌柜,掌柜是个人精,看夫人信上落得是京西槐树胡同鲁家,格外殷勤,一小会儿的功夫就按照夫人所列的单子将衣料备齐了……衣料在午饭后已经送过来,用不用让人搬过来给您和王妃过目?”
兰英莲摇摇头,“直接用车送到王府去就是了。”抬眼看见荣姑姑有话要说的样子,又道,“我问过霜降,王爷和王妃无事。”
荣姑姑笑起来;“都是奴婢疑神疑鬼,惹夫人劳心……”
“芮儿来得突然,也难怪你疑心。”兰英莲道,“你下去吧。”
看罢嫁妆出来,兰芮去跟娘亲告别,走到门口遇上风尘仆仆的鲁先生。
鲁先生看见兰芮,微怔了下,“王妃怎么……”他想问怎么还没回王府,可话到嘴边他才想起这话问的不对,他应该不知道兰芮在槐树胡同才对,又生生地将话收回来,换成了“一路进来没见着王妃的仪仗,就没想到王妃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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