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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部分(第2页)

易行只好依着她:“那我走慢点。夫人渴了吗?饿了吗?”柔荑摇了摇头,两只始终钉在他身上的眼镜闪过一道调皮地光:“要不你帮我按按腿?那我就好得快一些。”

易行正要弯腰,突然被浣纱从一旁赶过来拦住:“夫人,怎么能让将军给你按摩呢?这种事奴婢来做就行了。”浣纱瞥了易行一眼,易行像被蜜蜂蛰了似的退了回去。柔荑撇过头:“我看你走得气喘吁吁,哪舍得劳动你?”浣纱毫不退让地回道:“伺候夫人是奴婢的本分,奴婢不敢说累。但易行大人不一样,现在易行大人是将军,是要保家卫国的,易行大人你说是吗?”浣纱似乎听见易行“呵”了一声,但随后只是默默地走开了去。

柔荑突然拧了她的手臂一把惊得浣纱回过了头,柔荑怒气冲冲地瞪着她小声说:“这回见到他,我连一句话都没机会同他说,你为什么又不让我跟他说话?”浣纱对柔荑的蛮不讲理又是委屈又是恼怒,强忍着道:“夫人有什么话是非同易行大人讲不可的呢?”

柔荑问:“我从汨城回来的时候,是不是对你说了好多好多话?”浣纱默然,柔荑接着说,“那是叙旧。我们分开那么久,我就跟你叙叙旧。现在我要跟易行叙旧,你凭什么拦着我?”

浣纱瞄了她一眼:“奴婢当然拦不得夫人,奴婢怎么敢拦夫人?可是,这里还不止奴婢一个外人呢。”柔荑不由自主地看向休息在附近的士兵,也顾不上责备浣纱,心虚地扭过头。

同浣纱怄气的柔荑竟然一路都不搭理浣纱了。粗心大意的士兵们对此倒没有什么觉察,易行觉出了她们主仆间的异样,但她们两人都对自己怀着特别的心思,易行也不敢多问她们的事。上坡的时候,易行牵着木杖另一头拉柔荑上去,下坡的时候,柔荑也不要浣纱扶。浣纱试了几次,决定不自讨没趣,一路默默跟着柔荑。

柔荑抓着路边的藤蔓,四肢并用小心翼翼地踏着泥土下坡。一道细流从山上落下,将一大片土地淋得湿湿嗒嗒,原本陡峭的山坡,变得更加难走。安然滑下陡坡,脚下一软,陷进了淤泥里。柔荑拔出脚,丝履被泥巴裹了厚厚一层,几乎看不出底色。“浣纱,快拿鞋子给我。”柔荑这时只得把对浣纱的气抛到一边。浣纱连忙回头去翻找行李。

柔荑站在路边,脱下污秽的鞋袜,赤着一只脚踩在草地里。“啊!”脚底一阵刺痛,柔荑惊叫出声。山中毒蛇出没,这声惊叫,众人都不约而同地作出了最坏的猜想。浣纱听到叫声追到坡边,差点没滚下来。易行直接冲到柔荑面前,却见她的脚边除了一段藤蔓,什么也没有:“夫人?”

柔荑翻过雪白的赤足,指着脚外侧一个血红的水珠道:“这藤有刺。”站在山坡上面脸色苍白的浣纱,长吁了一口气,顺着山坡滑下来。有柔荑的前车之鉴,她巧妙地避开了泥淖,捧着一双干净如新的丝履到柔荑面前。

“一会儿到了水边,我把这双鞋洗洗。除了木屐,这行囊里可只有一双鞋了。”浣纱一边给她穿鞋一边道。

穿着干净的丝履踏了踏地面,柔荑似乎有些苦恼:“那要是再弄湿了,不就没有鞋子可换了吗?”浣纱点头,柔荑更加苦恼了。

易行犹豫着上前:“夫人——这段泥路,卑职背你走吧。”浣纱警惕地盯着他,柔荑噗嗤笑道:“你背得动我?”易行肯定地点了点头。柔荑伸出两根手指:“我知道易行你力气大,可是,我现在是两个人。”易行露出一丝微笑:“我背得动。”

柔荑凝视了他半晌,忸忸怩怩地说:“好。”浣纱拽着她的衣袖低声吼道:“夫人!”柔荑没听见一般,张开双手道:“易行,你背我走吧。”

易行走到她们面前,浣纱有意挡在柔荑身前,易行笑着解释:“浣纱姑娘,我只是背夫人走过这段泥路。我是军人,不敢造次。”柔荑调皮地把浣纱往边上一推,虽然易行没有上前,柔荑却自己粘了上去,浣纱只得旁敲侧击地提醒:“易行大人,你是将军,不能造次呀。”

万般不情愿的浣纱扶着柔荑趴到易行背上。柔荑双手扒着易行的肩膀,靠在他耳畔问:“我沉吗?”易行苦笑:“是挺沉的。”柔荑担忧道:“你要是背不动,就放我下来。”易行泰然自若地迈开了步子:“一小段路而已,放心。”柔荑万分紧张,紧紧抓住易行的衣襟不妨,易行忍不住道:“夫人,你松点手,卑职快被你勒死了。”

柔荑吓得立刻抽回了手,慢慢地,双手伸到易行身前,紧紧扣在一起:“这路有点滑,你可小心点走。”天是昏暗的,整个树林仿佛笼罩在一层薄薄的青烟里,透过灰色青烟,是无穷无尽的绿。柔荑趴在他的肩头,看着自己晃荡的鞋面,也看他鞋上的泥泞,易行走得稍快,但每一步,都像踏在阳关大道上一样稳当。

“夫人,可以走了。”

“我累,你再背我走一段呗?”

“夫人还是下来吧,前面要上坡,卑职可背不动。”

作者有话要说:

☆、一霎清明

软红十丈,水晶帘幕,折射出华丽的光彩,照着蜷缩床上的小小女童,粉嫩的脸颊上荡过一阵阵喜人的流霞般的色彩。“含光。”她的睡梦里有一个温柔的声音这么喊道。含光揉了揉眼睛,眼神里既有初醒的迷茫,又有睡梦被惊扰的怒意。眼前的女人不顾她的不情愿惊喜地把她一把抓进怀里:“含光,妈妈可想你了。”

圆圆的脑袋在母亲胸前挣扎,好不容易才让母亲把她放回床上,小小的含光鼓着脸蛋怒视惊扰了她的好梦的那三个女人。站在后边的采珠苦笑:“夫人,小姐生气了。”柔荑摸摸含光又软又滑的头发:“含光在生什么气?不想看到妈妈吗?”采珠嘟哝道:“小姐脾气可大了。都告诉夫人你了,不要来打扰小姐午觉。”

柔荑把采珠的话抛在脑后,抱起含光道:“阿姨说你会说好多话了,怎么不叫妈妈?快叫妈妈。”含光把头一扭,向乳母伸出小手。柔荑没有要把她交给乳母的意思,乳母不敢去接,含光见乳母不搭理她,“呜哇”一声哭起来。柔荑奇怪地问:“你怎么哭了?”乳母小声回答说:“孩子记性不好,夫人离开那么久,小姐对夫人陌生了。”柔荑懊恼地摇着含光:“我是你妈妈呀,你怎么能不认得我?”含光被她那么一摇,哭得更加厉害,两条小腿也不住地乱蹬,一下下踹在了母亲的肚子上。

浣纱赶紧喊乳母抱走含光,柔荑捂着腹部,喘着气责备她:“含光真坏,踢得弟弟都疼了。”含光紧紧趴在乳母肩上不搭理她。肚子里面的那个,似乎不甘心诶姐姐欺负而闹腾起来。浣纱扶柔荑坐好,柔荑不断抚摸着腹部,未能让胎儿平静下来:“浣纱,应该是,要生了。”

王府里瞬间炸开了锅。离开数月的王爷的回归带来了一大堆事务不说,尽管逼近产期,因柔荑一直在外,这一次王府里没有待命的稳婆连产房都没有准备,襁褓和尿布也是含光的乳母翻箱倒柜找出来的旧物。

“是王子,是王子!”

浣纱跪在床边抓住她的手:“夫人,恭喜你。”混沌的脑袋乍然一片清明,被痛苦和疲倦折磨得几乎要死去的阴霾一扫而空,瞬间露出欢畅的笑意。

终于做到了,括苍的愿望,她的使命。苍白的指尖轻轻反握住浣纱的手:“浣纱,快去告诉王爷。”“采珠已经去了,刚刚迫不及待地去了。”

“这是玉册、腾兰王妃印、你的徽印。”柔荑惊奇地打量着桌上陌生的物事:一卷串好的玉版、一块盘着一对凤凰的玉、一个手掌大小的极其美丽的石头:“它们有什么用?”括苍沉默了一会儿:“没什么用,你好好收着就行。”

既然没什么用,为什么要做得这样精致漂亮?柔荑将信将疑,伸手拿起最右边的石头,拿起之后,方才看见石头底部的纹样:“这是什么?”

“是月桂,是皇帝赐给你的符号。”

“皇帝?”听说,皇帝是比王爷更高贵和崇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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