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在号角声中,进场式开始了,斗牛士、执矛手、扎枪手、助手和牛马等陆续出场绕一圈,三位主斗牛士更摘下帽子向观众致意,观众们在欢呼,龚以羚可以感觉得到大部分女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迪卡斯身上。
英姿凛凛,修长挺拔,一身灿烂华丽的黑底绣金斗牛士装,他看上去是如此光芒四射,耀眼夺目,难怪女人们都对着他尖叫不已。
然后,他做了一件让那些女人几近癫狂的事。
他停在她的座位下方将帽子丢给她,她错愕地接住,然后发现自己莫名其妙的成为众人注目的焦点,连摄影镜头都对准了她,在疯狂的尖叫声中,她差点把帽子扔回去还给他,也差点听不见多雷欧兴奋的解释。
“迪卡斯先生将这场表演献给您,小姐,他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呢!”
哦!拜托,为什么拉丁民族都这么厚脸皮。
她觉得很尴尬,两眼一转,蓦而发现走道另一边有个女人正在用眼光杀她,她猜想,那个女人说不定就是迪卡斯所提过的芙萝达。
“呃!那位是芙萝达小姐。”
果然没错。
龚以羚无所谓地耸耸肩。“哦!”她喜欢杀就让她杀吧!反正死不了。
未几,在主席掏出白手巾后,斗牛赛正式开始,一头骨架伟岸又猛又壮的狂牛首先奔出场中,凶悍的眼四处寻找牠的敌手,而迪卡斯……
双手交握贴在胸前,龚以羚紧张地屏息注视迪卡斯神态潇洒地舞动红披肩蓄意挑衅斗牛,或者将红披肩置于侧肩上,挺直骄傲的颀长身躯以声音引诱斗牛,黄沙滚滚中,怒牛刨着尘土一再低头顶角冲刺,而迪卡斯也总是泰然自若地在千钧一发之际以宛如芭蕾舞般的优美姿势侧向一边,时间拿捏的天衣无缝,引起观众阵阵轰然喝采。
“迪卡斯先生正在观察牠奔跑的姿态与速度,了解牠的习性和攻击的方式。”
观察?
原来他只是在观察?
龚以羚捧着心差点停止呼吸了。
然后,迪卡斯将斗牛引至场中央后即退至场边,接着是两位执矛手骑着全身裹护甲的马出场,他们的任务是在斗牛的颈部刺三枪;跟着轮到四名扎枪手登场,他们以红披肩与斗牛纠缠,并在斗牛背上扎上六支装饰彩纸的短枪,为这场表演带来不少惊险刺激与血腥残酷。
龚以羚捂着喉咙几乎看不下去了,正在考虑要不要先离开休息一下,蓦闻号角声又起……
“迪卡斯先生!”
哦,天!龚以羚呻吟着放弃暂时离开的意图,再度将视线投回场中。
“迪卡斯先生必须在十五分钟内让斗牛归天。”
一手执muleta红巾,一手握长剑,以生命做赌注,抱着生死一瞬的觉悟,斗牛士脚步稳健的步入场中,途中,他朝她抛去一眼,展现出一朵魅惑的笑容,随即正对那头已然鲜血淋漓,却仍精神抖擞,彪悍勇猛的斗牛。
接下来的时间里,龚以羚的神经彷佛缓缓被拉开的弓弦般逐渐紧绷至最高点,眼看着迪卡斯灵活地运用各种华丽的技巧与那头愤怒的斗牛缠斗,灿烂的红巾犹如死亡的阴影,左右飞舞的虹云挑起观众嗜血的天性,令人胆战心惊的惊险动作,兼具美感和技术的完美演出,彷佛进行一支高雅的舞蹈,呈现了斗牛的最高境界,观众的赞叹喝采与掌声是前所未有的热烈。
终于,到了最后时刻。
“看,小姐,看,唯独迪卡斯先生才有这种无人能及的勇气!”
她不懂多雷欧在说什么,但她不能不看。
看着迪卡斯气定神闲的立定原地,斗牛喷着怒火狂奔向他,他不动,飞扬的尘土宛如黄雾般掩至他身前,他依然动也不动,斗牛腾扑而上,致命的牛角当前,亮丽的昂扬身躯却始终文风不动,站得笔直。
这种人类对死亡公然挑衅的勇气骇得全场观众不约而同站起来发出凄厉的惊叫,如同她到达墨西哥市那天所听到的。
龚以羚没有叫。
她的呼吸停了,心跳停了,脑海里一片空白,根本叫不出来。
一辈子,她都不会忘记这一刻。
直至最后那一剎那,不可思议的,那头看似已疯狂的斗牛却突然来个紧急煞车,间不容发地骤然停在迪卡斯身前,牛角尖恰恰好贴住他腰侧两边,硕大的牛头臣服地低垂,彷佛亦震慑于他的无畏勇气。
观众惊叹地喘息。
专注的眼神凝聚在那对犀利的牛角间,斗牛士缓缓举起锋亮似雪的长剑,只停顿了两秒便以捷如星火电石的精准手法刺入牛肩胛骨间直达心脏,庞大的牛身立刻颓然倒地,以最快速的方式踏上死亡之路。
轰雷般的喝采欢呼与热烈的掌声再次震动了整座斗牛场,满天花雨掷落场中,观众挥舞的白手帕彷佛雪花飘扬。
“瞧那些白手帕,看样子迪卡斯先生又可以得到两只牛耳,再加牛尾。”
牛耳?牛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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