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么想着,也这么问了。
林风起说:“她娘家已经跟着倒了,如今也是病急乱投医,凡是和这案子有些牵扯的人家都走过了,再有就是内相戴权那里,她送了好大的礼,想让他帮着说话,结果戴权把礼收了,却没帮忙。”
这会子跟着落井下石的人太多了,多有沈夫人带着重礼上门,结果收了礼却不办事的,回头只用一句办不到就把她打发了。
林涣后知后觉:“这丫给别人都送了礼,却跑倦哥那里耀武扬威??太过分了!”
他和林风起正说话呢,顺天府尹又往窗户口一站:“哟,这县衙里头还真成了你家了啊?日日想来就来?”
林涣翻了个白眼。
“爹,你看过沈起凤的《谐铎》没有?里头有一则寓言,说是沈起凤的先生张楚门设帐于洞庭东山,和好友们谈天说地,结果一只鬼从窗户里探头进来,书里头说这鬼初面如箕、如覆釜、如车轴,眉毛有扫帚那么长。”
他说着笑起来:“张楚门先生便问它识不识字。”
顺天府尹嗤笑:“既然问一个鬼认不认字,果真蠢笨如斯。”
林涣超大声说:“那鬼当然不认得,张楚生便说,脸皮如许厚,无怪汝不省事也。”
“脸皮这么厚,难怪不懂事啊!”林涣笑嘻嘻地盯着窗户口,“原来那不过是个豆大的小鬼,又是个没皮没脸的鬼,只知道瞎鬼混!”
他说的这般明显了,顺天府尹还能听不懂?
再一看自己正好儿站在窗户口,顿时脸都黑了,甩袖而去。
【白菜豆腐脑:笑死,这就是文化人骂人吗?阴阳怪气的,太爽了。】
【一言不合:古代人可比我们会骂人多了,关键骂得还好听,《左传》里头有一句,尔墓之木拱矣,和现代你坟头草都两米高了有异曲同工之妙,还有《聊斋志异》里的王八,王世贞的“何不以溺自照”,个个都是人才。】
【啊这:我也想和欢宝学会文雅的骂人!!】
林风起说:“不用管他,他的好日子不长久了。”
林涣忙问:“哦?怎么了?”
原来那位沈夫人也求到了顺天府尹头上,诱以重利,别人都没答应下来的事儿,偏他答应下来了,还悄悄儿去给四王八公递了帖子,求他们帮忙。
林涣也不知道该骂他蠢还是说他属实太贪心了。
这种烂事儿都敢接,是真不怕银子烫手啊!
林风起笑说:“他这样的人最不怕什么报应的,以他的资质,能做到顺天府尹已经是走了大运了,还不趁着这机会大捞几笔养老么?从前他背后有人罩着,捞两笔也没什么,偏偏这回还想着碰,人家都懒得给他擦屁股了。”
林涣倒是想问别的:“那他要是下台了,过后会是谁上去?”
林风起说:“底下还有顺天府丞等着接他的班呢。”
林涣失望:“我还以为爹能跟着升呢。”
【银翘片:欢宝爹不是才升了一年么,我记得是正六品哇,倦哥的国子监监丞是正七品。】
【金金不计较:是的,欢宝爹再往上是顺天府治中,倦哥倒是亏了,要是五年前他才刚中举那会儿,直接就是从五品的翰林院侍读,和贾宝玉他爹平起平坐呢。】
【一言不合:从头开始呗,倦哥升官应该挺快的吧,他和欢宝爹好像是同一个师父,正一品的太师呢,想升官轻轻松松,但是古代做官不就是熬资历么,除非和珅那样的,谁还能连跳好几级啊!】
林涣看到他们聊起官员的事情,才想起昨儿忘记提起贾琏要捐官了,这会儿赶忙问自己爹:“爹,荣府里的琏二哥哥说想捐个工部的官,我不知道是什么章程,想着问问倦哥,结果他这两天忙,不好打扰。”
林风起想了想说:“这倒也不难,有个三五百两银子就行了,再找个门路。”
林涣咦一声:“我还以为要好几千两呢!”
【古文学研究:康雍乾前期捐科都不贵,几百两一直就能捐个实缺出来,比如李卫就是捐科出身的,乾隆后期竞争比较激烈,估摸着是和珅给的勇气吧,人人都知道他是大贪官,能捞很多钱,捐官的事儿就开始卷起来了,从最开始的几百两,到后来不过是个七品的官,都能卖到两千多两,像是欢宝你们捐纳的监生,都要接近五千多两呢。】
【斤斤计较:我擦五千多两,穷人一年才用二十两银子啊!】
【猪都跑了:难怪历史上那么多大贪官呢……靠着捐纳当的官,往后不得想办法把钱捞回来?羊毛出在羊身上,啧,百姓苦啊!】
林涣摸摸脑袋,幸好他们这捐官不贵,要是走戴权那个路子,怕不是要被搜刮去好多的油水!
他又细细问了一些别的东西,才回去与王熙凤说起这事儿。
“我爹说工部捐科只要三五百两就成,主要是管的东西不一样,工部里头分好几类呢,便如土木兴建、宫室官衙营造修缮,这个就是营缮司;还有制造、收发官用器物的,比如铸钱的模子,是虞衡司管着的,还有估计工程费用的都水司、物料税收等东西的屯田司,二嫂子倒是问一问琏二哥哥,想捐哪一司?”
王熙凤眼睛滴溜溜地转着,琢磨着哪一司更能捞钱,细想之下又觉得个个都好,不由有些难取舍:“我不太懂外头的事儿,倒觉得个个都好,涣兄弟你倒是与我说一说,有什么利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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