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涣在林黛玉边上坐下了。
贾母看见了就笑说:“看看涣小子,寸步不离地守着玉儿,果然是兄妹。”
王熙凤就笑:“几时也给我一个这样的兄弟呢,这样我还怕被府里那些老货欺负不成?早叫我兄弟把他们都打出去了!”
探春凑趣儿:“谁还敢欺负你不成?也不怕被琏二哥哥打一顿。”
凤姐柳眉倒竖:“可拉倒吧,你琏二哥哥只知道在窝里横罢了,到了外头屁也不敢放一个的。”
林涣才想起贾琏是白身,因而笑问:“怎么家里也没给琏二哥哥捐个官?便是挂名的也好啊,这样说出去也体面。”
他想了想说:“便是那样的实缺,也是能捐出来的,只不过官小了点,可我看着琏二哥哥很有能力,往后说不定就升上去了,给二嫂子挣个诰命回来呢。”
贾母说:“本来是准备给他捐一个的,后来家里事多就给忘了。”
王熙凤坐在座位上,听着诰命夫人很是心动。
如今荣宁二府,身上有诰命的人,一个是贾母,超一品的国公夫人,往下邢王二夫人,再就是尤氏,看着干巴巴的。
她也名正言顺管着贾府管了有一段时间了,看着她们几个头上的诰命岂有不心动的?只是贾琏实在不争气。
而且她私心里想着,如今她公公袭爵就已经降了好几等了,落到琏二爷头上的时候也不知能剩什么了。
这会儿贾母既然说了本来要捐的,她干脆上杆子爬了:“哎哟,我就说老太太念着我们这些子孙儿女的,可惜了琏二不在这里,否则定是要来磕头感谢老太太的。”
也是气氛实在太好,贾母心里乐呵,就笑着说:“既这么着,明儿就拿着银子去问问,看捐个什么好。”
王熙凤抿嘴:“这我倒是不知道了,他们爷们儿家常在外头行走,许是知道的清楚些,等晚上回去了,我再问一问。”
她们高高兴兴讨论着,连林黛玉都跟着吃了半盏酒。
偏贾宝玉拉着个脸,只是在座的各位素来都知道他的臭毛病,怕他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惹人厌烦,都不理他,他越发寥落了。
一时散了席,贾宝玉闷闷不乐地回了自己的院子。
袭人正给他收拾夏天的衣裳,见了他就问:“这是怎么了?隔壁蓉大爷的好日子,你挎着脸做什么?叫人看见了不好。”
贾宝玉蹬了鞋往床上一躺,唉声叹气的:“都是追求仕途经济的禄蠹之流,偏他们不觉得这样不好,反倒人人趋之若鹜,可悲可叹!”
袭人忙给他松了头发:“二爷仔细碰了头,再有你说的什么仕途经济,我倒是觉得林大爷说的挺对的。”
提起林涣,贾宝玉就怂得不敢吭声了。
袭人笑说:“这世上的人啊,多是像我们这样浑浑噩噩地活着,心里头有个念想,便为了这个念想拼命活着,竹杖芒鞋是个念想,封官拜相也是念想,真要论起来,谁也别看不起谁。”
贾宝玉说:“可见你是长进了,连苏子瞻的典故都会用了,那你说说,你有什么念想?”
袭人眉眼含笑:“我不过是这世间的一只蝼蚁,心里没什么大念想,如今就想着伺候好二爷,往后的事儿往后再说吧。”
她不过是随口提一句,谁知道就勾起贾宝玉的心事来:“照你这么说着,我如今只是每日里混日子不成?”
袭人把被子给他盖上掖好:“那二爷难道没有什么念想不成?”
贾宝玉低声呢喃:“我心里的念想?我只想着姐妹们永永远远地聚在一块儿,和我一处吃、一处玩罢了,再让林妹妹对我有几分好脸色。”
说完,他也不理袭人,双眼呆呆地盯着床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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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王熙凤依偎着贾琏说起捐官的事儿来:“你看看,想捐个什么好?”
贾琏席间喝了酒,这会子正支着身子犯困,听了这话倒是睁开了眼:“你说爷去哪里好?”
王熙凤摇头:“我哪里懂这个?我只知道掏银子,外头的事儿还是要问你。”
贾琏说:“我私心里想着去工部。”
“工部?”王熙凤思忖着,“怎么想到那儿去?难不成家里的事儿还没管够不成?”
“这你就不知道了,工部里头事情虽然杂了些,可都是有油水的好地方,又不像是户部那样惹眼,更何况我也有自知之明,别的地方我肯定不行,倒是管这些事儿还有点能耐。”
王熙凤点头应下来:“都听你的,回头我就给舅舅写封信,叫他留意留意。”
贾琏只摇头:“你傻了不成?舅舅如今正管着京郊大营呢,哪能插手文官的事儿,这事倒是还找涣兄弟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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