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薯笑了笑,梧桐苑里的丫鬟,数她与身前这位北凉王最说得上话,除了父子,再没有人知道她是王妃留下的死士。
徐骁轻轻叹息道:“脂虎走了以后,你倒是像凤年的姐姐了。”
红薯正要说话,徐骁摆摆手道:“你与陆家丫头是一路人,以后多关照她,北凉的水土,跟青州完全不同,再聪明的女子,一时半会也适应不过来。总不能把好好一棵青州牡丹移栽在北凉土地里,咱们就这么撒手不管了。不过你记住,过些日子,你传给消息给她,就说那重瞳儿死了,看看她的反应,若是这一关过了,你再与褚禄山一起着手准备她嫁入徐家的事情。若是没过关,就当她没有做侧王妃的命。”
红薯点了点头。徐骁走到院门口,笑问道:“你说今日本王与她一席谈话,她接下来时日是恃宠而骄,还是宠辱不惊?你是女子,更懂女子心思。”
红薯犹豫了一下,摇头道:“奴婢不敢妄言。”
徐骁也不为难这名梧桐苑大丫鬟,独自走出院子。
梧桐苑里的陆丞燕,明明应该满心欢喜,实则手脚冰凉,连她自己都不懂为何如此。
徐骁来到听潮湖散心,见到湖心亭中坐着靖安王妃裴南苇,还有按照他吩咐与这名王朝正王妃形影不离的舒羞,两女相隔十余步距离,舒羞的职责只是观察裴王妃的言行举止,对于真正高超的易容来说,形似是术,神似是法,术法合一才算大功告成,裴南苇的嬉笑嗔怒痴,一皱眉一抿嘴一愣一惊,舒羞都要记在脑海。起先裴南苇很反感这名北凉扈从的盯梢观摩,只不过舒羞恨不得裴王妃真情流露越多越好,她才不计较裴南苇是否记恨恼怒,到了北凉王府,你一个靖安王妃算啥子的王妃?后来裴南苇干脆就彻底无视舒羞,不知为何到了这座朝廷和江湖都忌惮的阴森王府,她反而真正安下心来,住在一间临湖雅园,世子殿下心思细腻,专门让人弄来几亩芦苇,打开窗户便可赏景,虽比不得襄樊城外的芦苇荡一望无垠,让故作镇静冷淡的裴南苇只在眉梢透露出几分喜庆,芦苇荡再大,终归不是她的,北凉王府这几亩芦苇,再小,那世子殿下明言都是她的。
徐骁走入湖心亭,舒羞已经默默下跪,裴南苇赶紧起身施福,轻声道:“民女参见徐大将军。”
“无需多礼。”
徐骁打趣道:“你跟那娘娘腔的赵衡,本王看来得颠倒个,你做靖安王,他来做靖安王妃。”
裴南苇一脸苦涩。
徐骁没有坐下,说道:“裴南苇,以后你进出府没有限制。”
裴南苇下意识又起身行礼,恭敬道:“谢大将军恩典。”
徐骁笑了笑,走出亭子,嘀咕道:“你这儿媳妇,忒多规矩了。”
裴南苇一脸愕然,随即俏脸涨红。
舒羞眼神艳羡得紧。
徐骁慢悠悠踱步回到自己房间,除了膝下二子二女,这里绝对不会有任何外人踏入,就算是陈芝豹这几位义子,有事禀报,也只是在院中门外出声,再一同前往附近的一座轶事阁书房商谈军机要事。
院中只有一株枇杷树。
夜幕中,徐骁站在树下,怔怔出神,回到并不宽敞奢华的屋内,简单朴素,外屋有两只衣架,徐骁弯腰从桌底拉出一只箱子,打开以后并非什么奇珍异宝,而是满满一箱子的布鞋。徐骁拿出一双缝到一半的厚底布鞋和针线盒,点燃蜡烛后,娴熟咬了咬针头,手指缠上丝线,开始缝鞋。
不远处,两架衣架,架着一套将军甲,一件北凉王蟒袍。
窗外,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第019章可好
初上武当练刀时,世子殿下就悔恨早干嘛去了,想着就应该让王府豢养的那些死士捉对厮杀,这样才能见识到真正的杀人手段,而非一些看似刀光剑影的花哨动作。让马贼匪首宋貂儿与肖锵兄弟相残,除了想让后者死不瞑目,同时也有见识见识离手剑燕盘旋的妙处,当初在襄樊官道上吴家剑冠的驭剑术让世子殿下大开眼界,说不眼馋绝对是自欺欺人,方才宋貂儿以临近二品实力的阴毒软剑,逼出了肖锵所有本事,后来世子殿下拿飞剑吓唬宋貂儿,算是临时起意,有些手痒,所幸打肿脸充胖子成功,没有太过丢人,对于宋貂儿这个书生出身的马贼,徐凤年的印象并不差,有心计有隐忍,难得的是知进退,但最让徐凤年欣赏的还是自知临死时的那一番话,兴许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可正是如此,徐凤年才真正对宋貂儿刮目相看,宋貂儿说他二弟是边境上难得的厚道人,宋貂儿自己何尝不是?
徐凤年走远以后,吐出一口血,赶忙捂在手心,袖中飞出一柄蚍蜉短剑,仔细饲养一通,这才悄悄收回,饮血成剑胎,由灵气孕育出灵根,一柄飞剑才算初步告捷,剑胚要好,养剑要妙,驭剑要强,三者兼备,才可飞剑杀人,徐凤年目前驭剑离手,吓唬人可以,杀人绝对不行。
徐凤年来得匆忙,走得悠闲,想起当年曾跟严池集的女儿严东吴在雪夜奔袭,杀了那批练刀桩子后,还赠送了她那张狰狞大面,若说是他故意在冷美人面前耍威风,还真冤枉了世子殿下,要不是他以这种方式说与徐骁,以徐骁对北凉的严密掌控,严池集别说去京城当那骨鲠清流,靠着嫁入皇家的女儿严东吴成为皇亲国戚,就是北凉都走不出去。
当年一起长大的四个狐朋狗友,除去李瀚林浪子回头,在北凉军靠实打实的拼命厮杀捞取军功,其余两位竟然都已去了京城,不得不与家族裹挟一起站在北凉的对立面,不得不说是一个天大嘲讽。
徐凤年走回鱼龙帮驻地,发现刘妮蓉遥遥站立,脸如寒霜,当时徐凤年出去跟踪肖锵,就发现这娘们尾随在后头,只不过她跟丢了,不得不原路折回。刘妮蓉等了半天,终于看到这个给出太多谜团的将军府子弟迎面走来,讥笑道:“原来徐公子的轻功如此一流。想必家学渊源,更有名师指点。”
徐凤年笑道:“一般一般。”
刘妮蓉没有捣鼓浆糊的意思,开门见山问道:“没见到肖帮主?”
徐凤年也干脆说道:“如果我说我偶然撞见肖帮主练剑,一时手痒,互相切磋了下,然后不小心把肖帮主给宰了。或者说肖帮主为了能让他儿子肖凌坐上鱼龙帮帮主宝座,与四股马匪勾结,想要私吞货物,再将刘小姐双手奉送给一名马贼头目。你愿意相信哪一个?”
刘妮蓉冷笑道:“我只想知道你怎么活着回来!”
徐凤年缓缓道:“四股马匪,其中一位绰号李黑塔,用一对宣化板斧和金雀开山斧,一个绰号老铜钱,用朴刀,还有一个刀疤脸,最后一位马贼绰号不明,反正肖锵与其中一位是旧相识,出倒马关以后搭上线,四股势力合力拉起了一百来骑的马匪,到留下城前每日用散骑疲敌战术骚扰鱼龙帮,最后一日里应外合,若是肖锵没办法下迷药,他就负责袭杀公孙杨,事后分赃四千两现银。不过如今他们都死了。我劝你别在这件事上刨根问底,对鱼龙帮没好处,到时候与肖凌就说他父亲是与马匪死战,战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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