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过头,用冷漠遮掩失态。
可眼尾没有藏好的水雾还是从贺霁忱的心头漫过,他神色微凝,抿了抿唇,片刻后微微躬身,揖了一礼,默不作声地退到座位,再不看她。
眼见为实。
直面了一回长公主与贺国质子的“冲突”,太后心满意足。她就知道,姜雪那个娇纵蛮横的性子,除了皇帝,没人能受得了她。
同时对贺国质子的态度又高了两分。不卑不亢,进退得体,比许多世家公子都沉得住气得多。除了身世,真是样样都好。
太后慈爱地笑道:“质子舟车劳顿,在驿馆住得可还习惯?”
贺霁忱面向主位,垂眸道:“多谢太后关心,住处很合心意。”
“哀家听说了昨日发生在御花园的事,照理说,咱们两国是近邻,是友邦,并非谁臣服谁的关系,你也是皇子,该同我们的长公主平起平坐才是,只是哀家这个女儿啊,”太后无奈地笑了笑,“被哀家和她父皇宠坏了,从小便养成了这般目中无人的性子,谁说都不管用,若有失礼之处,还请质子担待。”
一口一个宠坏,目中无人,三言两语将过错推到姜雪的身上。
姜雪已然习惯被太后挑剔,可大殿之上有人听得不是很舒服。
“昨日是贺某有错在先,无关旁人的事。”贺霁忱轻着声音,慢条斯理道,“长公主在园中同挚友相谈甚欢,意兴盎然之时,被贺某这个不速之客所扰,动怒是理所当然。”
他的一番说辞,无意间增加了姜静玥对他的好感。
这是比阿酒哥哥还要有风度、知礼节的翩翩君子!
姜静玥兴奋地脸蛋微红。
贺国质子竟会帮长公主开脱,这出乎太后的预料,但也不算太意外。这位质子瞧着冷冷淡淡的,倒是有一张会说好话的嘴。
太后可不信昨日与今日接连被撂下脸面的贺国皇子会真心不计较,想来这位质子是谨慎克制的性子,在异国领土上,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倒是个会审时度势且能忍的人。
太后望了一眼姜雪,只见少女此刻将头转了回来,不看她,也不看贺国质子,手撑着头靠在一边,视线低垂着,一副早已不耐烦的模样。
真该让人都瞧一瞧,长公主如何能与她的静玥相比。她的女儿不论何种场合,都能保持身为公主的端庄,哪像姜雪,坐没坐相,连装都懒得装。
太后得意挑眉,扬声道:“长公主,可是乏了?”
姜雪知道太后想让她在外人面前出丑,她索性遂了太后的愿。
她没甚精神,恹恹地抬了眼皮,敷衍道:“嗯。”
听了她略带鼻音的一声,对面的男子有一瞬间微微蹙了下眉。
一直余光注意他的姜雪看到他的表情,坏心情顿时一扫而空。
先前住在一起时,有回她非要跟着他去打猎,山上风大,当晚回去她便发了热。
那时贺霁忱衣不解带地照顾她,见她迷迷糊糊醒来,还板着脸冷声对她说教。
说她逞强,说她任性,说她给旁人添麻烦。
姜雪那时病着,只觉得难受委屈,可病好之后,看着男人又恢复成面无表情的样子,才后知后觉发现,贺霁忱当时是在担心她,所以才凶她。
他什么都不说,心里就算急死嘴上也不会承认,只能从他疏忽时泄露的细微表情中,窥见一二他的真实内心。
姜雪也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不对,约莫是昨晚没睡下几个时辰,染了风寒,头也有点痛。
她喉咙的痒意涌上来,没忍住咳了声,起身告罪:“母后,儿臣身体不适,恐会怠慢客人,恕儿臣告退。”
太后面上很不认同,嗔她一眼,“莫要在客人面前失了礼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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