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的上弦月,已经升起来了。
七月,慕容冲与苻辉在郑西陷入苦战,敌方兵力是自己的三倍,皆个个骁勇善战,凤皇儿派暗卫查探过几次,未能找到地方的破绽。
连续几天,凤皇儿和苏若奇在营帐中,研究地图,苦思破敌之策。
池恩抱着女儿在帐内探了几次,看着凤皇儿和苏若奇都是紧锁着眉头,出来后,对着不停哭闹的女儿恨恨地道,“你这么会哭,干脆上战场,替你爹打战去,用你的哭声把那些敌人都吓死。”
葵杉一听,灵机一动,随即入帐向凤皇儿献计,苏若奇怀疑地道,这能行吗?
凤皇儿一脸倦色,若奇,就按葵杉说的行事吧。
苏若奇看了看凤皇儿,又看了看葵杉,领命而去。
葵杉上前替凤皇儿捶捶肩,打趣道,你这么信我,万一落败了怎么办。
他狭长的桃花眼直直望入她的眼底,我信你,就意味着我们不会落败。
葵杉的计策是,让每个女子拿一个装满灰土的布袋,穿花衣服,骑着马,手持长槊排在阵后,两兵交接,主帅一声令下:“班队何在”,拉拉队冲上来,拆开灰土袋,尘雾连天。
此计果真奏效,吓得敌人不知底细,大溃而逃。葵杉得意极了,这是从池恩那句话里得来的灵感,虽然无厘头了点,但绝对是让敌人措手不及的好法子。
苻辉落败,凤皇儿的军队势如破竹,很快在灞上打败秦王少子苻琳和前将军姜宇。占据了阿房。
公元三八四年九月,慕容冲兵临长安城下。
苻坚在秦王宫里,派人送去凤皇儿旧时在秦王宫的衣裳,葵杉挺着肚子躲在后方未现身,慕容冲冷嗤一声,将衣裳踩于脚底,,面不改色地下令攻城。
十二月,慕容瞳听闻凤皇儿正在长安城外,便派人谋杀苻坚,以助皇帝一臂之力,那刺客却反被苻坚所擒,重刑之下,轻易招出主谋是慕容瞳,为泄愤,苻坚一怒之下,屠尽长安城内数千鲜卑族人。
慕容瞳闻讯,深知罪孽深重,自觉无颜见慕容一族的祖宗,便服毒自尽,死时头朝邺城方向,阖上眼,恍惚间又见到端木蔚温婉的笑颜。
“蔚儿,我终于来陪你了,你不要怨我。”
慕容瞳死讯一传出,鲜卑族人都情绪大噪,纷纷扬言苻坚欺人太甚,定要他血债血偿,取他人头祭燕国子民。
葵杉在荒野寻到凤皇儿时,乌黑的长发倾泻于身后,他专注地望着夜空,神色凄惘,时间在他周围,放佛静止了一般。
她轻轻上前,从后面揽住他的腰,头贴在他的后背上,她懂,她全懂,他的难过,她都能体会。
阿爸和娘亲逝世时,她的痛绝对不比他少。
“我宁愿他卑躬屈膝地活着,宁愿他彻底抛弃我,也不要他就这么离开人世。”慕容冲的声音破碎,眼神绝望,雾气越发浓重。
“我还在你身旁。”她能说的只有这一句。
“会一直在吗?陪我到死。”
“你生,我生。你死,我死。”她和孩子,都将与他共生死,没有了他,她绝对会随他而去。
三八五年正月,慕容冲在阿房继承皇位。改元更始。
二月,葵杉痛了一天两夜,生下一个男娃,凤皇儿刚从战场回来,十五禀报,娘娘生下了一名小皇子,凤皇儿欣喜若狂,都未来得及脱下一身沾血的铠甲,便推开了葵杉的房门。
床榻上,她兀自熟睡,丑丑的小婴儿躺在她的臂弯里,闭着眼睛,嘴角咧着。这一刻,凤皇儿觉得全世界都已经在他面前了,眼泪倏地滑落,他趴在床沿,握住葵杉的一只手,另一只手搭在孩子的身上,抵不过疲惫,安心地跌入睡眠。
葵杉醒来,便是看见凤皇儿趴在床边睡着这一幕,自己和孩子,都在他的庇护之下,生孩子的痛楚,和这一刻比起来,真的是算不了什么。
阿爸,娘,你们看得到吗?葵杉有自己的孩子了,所谓幸福,不过是如此了。
葵杉的眸中忽然现出痛色,这一年,三八五年,凤皇儿二十六岁,距离他二十七岁的大限,已经不远了。
纤指颤抖着伸向他,看着他熟睡的容颜,又颓然放下。她从未害怕过他的离去,因为早已下定决心,自己的生死,必定系之于他,只是心有不甘,相爱的时间,竟这般短,哪怕他们几乎是在用各自一生的时间来相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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