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吃出来了?”邹大爷惊喜地问。
“那肯定的,”陈非寒赶紧趁着人家高兴又拿了一个,“这个面皮的味道是手工的,和我小时候的味道一模一样,特别好吃。”
“哈哈哈,那就好,”邹大爷笑起来有些迟缓,大概是卫生着实做累了,“我老伴儿做了很多,你早上不能单纯吃包子吧,我再给你煮一个鸡蛋。”
“欸欸欸!”陈非寒赶忙拦住老人家,“留着你自己吃吧!”
“年老喽,用不着吃那么营养的东西,你安心坐着,等吃等喝就行。”
说句实在话,陈大少爷从出生到现在,最中规中矩的时候一般都在等吃等喝。他眯着眼窝在值班室的沙发上,盯着逐渐明亮的天空,抬起手圈住楼顶上方刚刚露出头的光亮。
校内的起床音乐很舒缓,钢琴曲滴滴答答的,估计半数学生还在赖床。陈非寒临走前看了一眼尹知温,昨晚闹情绪的尹氏眼角安静地闭紧了,整个人规矩得瘫成一条直线,看上去睡得相当踏实。
仿佛一点儿烦恼都没有。
“快拿张纸接着!欸欸欸烫死我了,”没过一会儿,邹大爷两只手来回换着一颗水煮蛋,几乎是冲到少年面前说:“先别急着吃,拿蛋敷敷眼睛,昨晚上睡成什么样了黑眼圈这么重。”
“做噩梦了,”陈非寒吸吸鼻子,“好像还有点儿小感冒。”
“那怎么行!”邹大爷对这死小孩儿非常不满意,“说过多少次喝热水怎么就是不听?现在教室里空调开那么足,椅子上挂了一件秋季校服没有?”
陈非寒战略性后退了一步,垂着脑袋说:“没……”
话音刚落,邹大爷的眼睛果然瞪成了一枚纪念硬币,他扯着嗓门说:“这是要怎么着啊?你怎么老拿自己的健康开玩笑?上次爬墙出去给猫看病也是,膝盖上擦了那么大一块皮,居然优先去了宠物医院!”
“……我身上没带够钱。”
“别贫嘴!”
“哦我知道了,是不是秋季校服没带?”大爷恍然说,“你不是本地人,家在隔壁市吧?我记起来了,生活费是不是不够买校服的?”
没等陈非寒说话,邹大爷转身就进了休息室:“去买一件穿上,我衣服里还有些零头,钱不着急还。”
“不是不是不是,”陈非寒拿出了藏电子产品的手速疯狂摆手,“就是在行李箱很下面的地方,太难拿了,我明天就穿,明天就穿。”
邹大爷看了看手里的钱,叹口气,只好认命般地收了回去。他弯着腰,粗糙的指腹揉了揉男生柔软的黑发,替这瓜娃子把蛋壳给剥了。
“干嘛呢这是?”他轻轻地说,“过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只有画画这事儿一直没变过。跟画室老师吵了那么多回,哪回不是背着他自己来画室练习了?”
“练习是一件好事,你偷着来干什么?我一个七老八十的人不懂,如果画画是一件这么不高兴的事,那还不如别画了。”
陈非寒拿蛋的手突然使不上力,拐了弯落回自己的身侧。
别画了?
“你们家真是厉害啊,大的上了俊逸,小的上了仁礼,哎哟,什么时候请我们吃个饭啊?”
“哟——那真是了不起,吃什么饭呐打麻将,你三天没来了,今儿十块钱一炮。”
“十块怎么行,太小了,她两个儿子都上省城读书了,那以后跟咱们就是不一样,要发大财的!肯定有出息。”
……肯定有出息?
如果没有画画,我还剩下什么?
今天早上陈非寒不想画画了,他吃得很慢,吃完之后坐在画室的画板面前,一直到早自习下课铃响也仍然在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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