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孩子真是最敏感的,麟儿隐隐觉得,这一次自己那么喜欢的奶公也许再也回不来了……
了缘师傅微微苦笑,轻抚男孩哭泣的头顶,一贯平静的眼中微起波澜,对另一位他从小抚养长大的孩子道:“施主,以后还请多多宽慰小施主,这万安寺还是少上来为好。贫僧在此一切安好,请不必记挂于心!唯祈佛祖堪怜,保佑二位身体康健、平安喜乐。”他说完,收回手再施一礼,转身飘然远去,步履稳健从容,竟是再也没有回头。
看着怀里再一次把眼睛哭肿得跟俩水蜜桃似的娃,邹衍避开老爹,抱着麟儿坐到院子里,开始新一轮地忽悠:“麟儿见过水里游的鱼吗?”
抽噎两声,麟儿被邹衍不着边际的话吸引了注意力,勉强睁开红肿的眼皮,点头轻“嗯”一声。
“那麟儿有见过生活在岸上的鱼吗?”
摇摇头,孩子眼中的疑惑越发浓了。
“娘告诉你啊,万物生长都有其适合的地方。麟儿现在还小,或许听不懂,但只要知道鱼在水里游,鸟在天上飞,不论是鱼离开水、还是鸟飞不上天,都是件很不好很不开心的事情。就像麟儿是只小兔子,奶公则是只飞鸟,鸟儿可以在地上陪小兔子一段时间,但不可能永远不往天上飞……那样奶公会不高兴的。”
“所以……奶公现在就是要飞去天上吗?”带着浓重鼻音的麟儿眼睛红红,却是很认真很认真地瞅住邹衍,低低问道,“他会很高兴吗?”
邹衍摸摸孩子的头顶,眼睛一眨不眨地和他对视着,郑重地点了个头。
黑亮水润的眸子一下子没了什么神采,麟儿失望地垂下眼睫,伸出短短的胳膊紧紧搂住邹衍的腰,将脸埋进女人怀里……
半晌,一句轻得几乎听不见地“那就好……”在邹衍怀中闷闷响起。
五十三 。。。
又坐了很久,等麟儿完全平复下来,天色已经渐暗,邹衍刚想抱着一直不动的孩子进屋暖和暖和。
麟儿忽然松开手,像想起什么非常重要的事般焦急地问道:“那爹和娘,还有姥爷杉姨他们呢?”
“嗯?”邹衍没听明白。
“你们也只是陪麟儿一段时间,然后又要……又要飞走了吗?”低低的话语里透出浓浓地不安与难过。
邹衍捧起他的小脸,在麟儿额角印下重重一吻:“不会!记得娘有天晚上跟你说的吗?我们会一直陪着你!你看啊,姥爷是只刺猬爷爷,你爹爹是头梅花鹿,而我……”
“你啊,你就是只人人喊打的偷油耗子!”一道熟悉的低沉女声从身后稳稳响起,带着难得地戏谑口吻,看得出对于旧友重逢是如何地由衷喜悦。
“大姐!”邹衍欣喜出声,立刻扭头,转身看向立在门边笑睨着她的高大女人,“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不久,先去了趟秦姨家,立刻就来你这边看我的小侄儿。”她大步走过来,带着风尘仆仆的气息,脸上的笑容疲惫又温和。
“大姐……”邹衍轻喊一声,不知为何只觉鼻子发酸。
“傻妹子!”李然轻拍她的头顶,似乎知道邹衍在想些什么,淡淡道,“我没事。”只不过再次无功而返、失望而归罢了……这两年多来,她早就习惯了。
“啊,这就是麟儿吗?怎么哭的像只小花猫似的?是不是你娘欺负你了?”似乎并不想多谈,李然弯下腰打量着邹衍怀中好奇地睁圆眼睛看着她的小男孩。
“麟儿,这就是娘跟你说过的然姨,叫大姨。”收拾情绪,邹衍笑着指着李然让麟儿喊人。
“大姨。”麟儿乖巧地喊道,软软的声音有些沙哑,小巧精致的耳垂上粉红一片,大概是被取笑为“爱哭的小花猫”,所以感到不好意思了。
“嗯。是个好孩子!”她蹲□,将一只古朴精致的长命锁从怀中掏出,戴到麟儿的脖子上,“若以后你娘欺负你,来找大姨,大姨给你做主。”
“大姐!”虽然小孩子见面礼送长命锁很寻常,但她那只显然就比普通的长命锁不知道贵重多少倍了。
“留着。”李然完全没把邹衍的抗议当回事,轻飘飘两个字丢下,让她再也无法说出反对的话语。
“谢谢大姨!”见娘亲没再反对,麟儿收下礼物,很有礼貌地道谢,一抬头,见到自家爹爹正从屋里走出来,“爹。”
刑心素轻应一声,继而招呼李然道:“大姐今天就在家里吃吧。妻主一直念叨着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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