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墨蹲在草丛之中发愁,却听得素影在一旁招呼自己:“快过来,准备出发啦。”回头看去,只见素影双手将身上那件斗篷撑起,招呼自己靠过来。文墨有些迟疑,慢慢挨了过去,素影用斗篷将他一罩,两人身形顿时消失无踪。
素影在斗篷之内轻声道:“你靠过来一点,我这斗篷最多只能撑到这般大了,小心半只脚伸了出去,那可就好笑得紧啦。”
斗篷在外看来雪白厚实,如今罩在其中往外看去,却是透明一片,二人自斗篷之内望见城墙上一处空隙,并未有火把照明,只是周边有几名军士站岗。文墨细细一想,此处大概是白日里被英雄撞出的那道缺口,此刻倒是刚好方便了自己二人。当下便指了指此处,素影点头,二人撑着斗篷往前疾冲两步,自城头跃了过去,轻轻巧巧落在城内。
拐过两个街角,文墨见四下无人,便从素影的斗篷中钻了出来。他脸上有点发热的,所幸天色暗沉,想来素影倒是不曾看见,可心里转念又想道:“啊哟,不好,素影可是看得出我的情绪的。”连忙自眼角偷偷瞧去,素影躲在斗篷之内,文墨却是什么也没瞧见。
文墨用手拍了拍额头,吸了口气,将心里乱糟糟的念头压了下去。冲着素影所站之处打了个手势,足下发力,跃上了街旁房顶。脚下刚刚站定,身旁便勾出一道身影,正是素影,只听她轻声问道:“咱们去到孙府之中,看些甚么?”
文墨回道:“看看他家里人有没有遭殃,我怕那‘天华宗’中,人人都似长孙严一般心狠手辣,凡人撞上他们,哪里还有的命在?”
素影点点头,二人在房檐屋顶之间伏身赶去,不到半盏茶功夫便到了孙府之外。两人跃进宅邸之中,此处原是一座五进的院子,庭院深深,两人倒都是第一次见得如此高门深院,一时竟不知该从何处查起。
文墨将四下看了一遍,索性自身旁顺着院墙一路看去。二人接连过了几个院落,院中男女老幼,衣着华贵,看来似是此间主家,个个怡然自得的样子,并不似有何被恶人要挟过的惶惶之相。
两人又是跃过一道矮墙,却是到了一处院子之中,院子正中晾着几件粗布衣裳,看来便是下人仆役的样式,原来此处便是府内奴仆居住之处。文墨当下便听到一处半开的窗户中传来女子交谈之声,二人凑上前去,伏在窗下探听,屋内之人却是草草聊了几句也不再言语,只是断断续续听到“大房公子今日回府便被打了个半死”、“罚在祠堂内跪着到现在也未吃什么饭食”之类的话语。
二人见再无甚么收获,便从旁跃上房顶,自孙府后墙出到了一处小巷之中。文墨落地后对素影道:“听来孙府倒也未见到被天华宗要挟之类的事情,倒是不知怎地送了个孩子回家,便被天华宗给盯上了。”
素影点头道:“是,只是我倒不懂了,怎地自己孩子送了回来还要打上一顿,还不让吃饭,这又是何道理?”
文墨挠挠头道:“我也不知,这高门大院的,向来规矩便是极多的,这两日相处下来,这孩子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主。人家罚自家孩子,那也是人家的家事,我们倒也不便过问。不若等探听清楚天华宗的事项,我们再返来此处看看这孩子如何?”
素影点点头,二人辨清方向,直往县衙那边去了。县衙隔壁便是梁县的驿馆,文墨二人料想天华宗众人虽是修道之人,但身上毕竟仍挂着肃天司的官府衔头,白日里又将客栈的大门拆了半边,料想来应是不会去往客栈落脚,多半是来这驿馆中居住。二人摸到驿馆之外,天时已近二更,此时人们已是多半入睡。文墨将揽诸唤出,往驿馆之内前后寻了一遍,只见得一个马夫在后院点着灯切草喂马。
文墨寻了个院墙阴暗处伏身蹲下,素影护在左近。揽诸落在地上轻轻摇动两下尾巴,将嘴巴张开,一道红影轻巧落在了马夫背后。丹元一落地,身形一展,比之平日陡然长高了几分,一块红布平空现出,陡然将她头脸遮住,身上红衣华纹尽现,伸长曳地,一颗雪白头颅便自丹元头顶钻出,黑唇黄齿,咧嘴微笑,正是当日天河山中喜伥之相。
马夫顿时满脸痴傻,缓缓站直了身子,又是慢慢转过身来,呆呆望着丹元。揽诸对着文墨道:“丹元已将此人魇住了,我们此时问话,他也只当在梦中一般,凡所知晓之事无不应答,符主你可以去问了。”
文墨点点头,走上前去,开口问道:“肃天司来了几人,都住在哪里?”
马夫满面痴傻地开口讲话,声音却是极为欢快:“嘿嘿,未曾见过肃天司的人来驿馆呐,只是听县衙中人说肃天司去了县衙查案,嘿嘿,都被县太爷接去自己的私宅居住啦。”
文墨皱了皱眉,未曾料到这几人没在驿馆中居住,只得问起县令私宅的方位。这马夫原是梁县本地人氏,那县令私宅倒也是本县众人皆知的一处宅院,当下边嘿嘿发笑,边向文墨说清了具体方位。
又是随意问了几句,文墨朝着丹元点了点头,丹元周身异象登时散去,又是化作了一个红衣红裙的小姑娘,马夫则是双眼一翻,软在地上,鼾声顿起。
众人又是呼啦啦地从驿馆之中钻了出来,文墨此时已是有些挠头,转头问丹元道:“这睡着之人,你能让他们吐露真言么?”
丹元心下也是明了文墨意有所指,皱了皱眉道:“我的魇术归根到底都是对着人的神魂下手的,若是气机充沛自是可以。只是现下这般,对上凡人还可,对上天华宗这些神魂坚固的修士就……”
文墨听闻,料到最终还是己身修为不力,不禁心下羞愧,只觉得自己此番安排有误,去往孙家一趟,导致贻误战机。一更天才入得城中,四处辗转一遍,已是二更时分,再去天华宗落脚之处,只怕是人家早已酣睡入梦,等到自己几人过去,难道对着几个呼声大作的人,等他们梦中吐露真言么?
素影在旁道:“咱们在灵泉谷中待了这些时日,揽诸和我有时也会出去谷外行走,从来也未曾见过有人来寻事端,想来此番碰上天华宗的人也是凑巧。我想着探查消息倒也不急在这一天两天,慢慢来说不定查得反倒细致些。”
丹元在一旁道:“啊,那不去了么?我还想着趁着他们睡着,去在天华宗那几人脸上画些圈圈呢。”
揽诸道:“别只惦着胡闹,我倒是觉着还是去看一眼为妙,这天华宗惦记着我们身上甚么宝物的事情,总是让我有些不安。”
文墨挠挠头道:“还是先去看看再说,也算是去踩个点,就算明日再来查过,也可有个预备。”
众人议定,便往县令私宅中去,到的那处,也是一座五进的宅院,方才在孙府中探查过后,文墨倒是对这院子有了几分熟悉,也不似进了孙府之时没头苍蝇一般乱撞。但此时府中早已是黑灯瞎火,看来宅中之人均已是安歇就寝,文墨只得拉着素影在宅院四下里粗略搜寻一番。天华宗毕竟是正道第一大宗,门人修为即便不高,但绝非寻常凡人一般睡着之后便毫无知觉,文墨虽然想细细查找,但总是碍着这层担忧,倒也不敢在此间做太大动作。
二人寻到宅中客房院落里探望几轮,一排客舍黑漆漆的,也无人交谈。素影观瞧屋中人五志之气,倒是确认了这一排客房,只有其中三间之内各住着一名修士,气息沉静,正是沉睡之相,想来便是天华宗来的三名门人。只是今日这般境况,倒也不必再逗留下去了,二人只得悻悻而返,待得明日晚间早些过来探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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