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她匀给贾环的那些学具,还不都是揩了贾宝玉那里的油?好在他的东西实在多不过,也没注意到贾环那里偶尔得的好东西,其实就是自己库房里的。
“怪道呢,原来是有其姐必有其弟。”贾宝玉谑笑着,倒无意把话题留在贾环身上,“三妹妹,王爷既是差人叫我早来,还是先去王府的好。好在父亲知道我去了王府,也不会来管我。反正……这会儿也到了。”
探春掀帘看时,原来竟已到了北静王府。两扇黑油大门,只门框处漆着朱色。骤眼看去,甚至还不如宁荣二府的气派。只是“赦造北静郡王府”七个大字,用金匾镌着,显出与别处不同来。
她其实也很想见水溶,又怕耽搁太久,误了去书商那里取银子。毕竟是头一部书,底气再怎么足,也有些惴惴的。犹豫了半天,还是婉言拒绝。
“二哥,我到大街上去玩耍,你要回时再把我捎回去得了。”她故意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道。
“三妹妹,你一向豪爽,怎么这回却扭捏起来?王爷是个最知情识趣的人,早听我说过三妹妹,十分渴慕。上回见了我拿去的诗抄,对三妹妹的诗很是欣赏,尤其是三妹妹的字,王爷说他也要甘拜下风。”
“那是王爷过奖了,谁不知道北静王爷最是博学多才的?”探春可不敢说已经与北静郡王见过了不止一面。常言道:一回生,二回熟,她和水溶也算是熟人了吧?
宝玉见她不松口,却是急了:“三妹妹,王爷上回就极想见三妹妹一面,今日趁便,何不登门拜访?王爷为人,最是细心,岂会向别人张扬?再者,咱们两家也是通家之好,久有情义,就算是万一被父亲知道了,也有理由搪塞。我是你哥哥,也算不得你们私相授受,礼节处也不是什么大亏。”
探春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背着父亲倒是侃侃而谈,在父亲面前,就跟见了猫的耗子似的。”
贾宝玉被她说得颇不好意思,还待再劝,却见大门微启。
一个管事模样的人走近了来:“是贾府的宝二爷么,王爷有请。”
不待探春刮肠伤脑地想借口,贾宝玉已经是捋了她的袖子:“这是陆总管,在王府里算是头一份儿的管事。可见你的面子比我大,我来了这许多次,也没见他出来迎过。”
探春大恼:“我说你这么急切,敢情是跟郡王说好了的呀!”
“也没有说准,只是……”贾宝玉干笑。
陆总管见他兄妹在马车里打嘴皮子官司,脸上仍是堆了笑:“王爷已在偏厅相候,三姑娘、宝二爷请。”
怎么排,贾宝玉也该排在她的前面呀,陆总管这话,说得透着些小暧昧。可人家是北静郡王府的大管家,恐怕就是贾政亲至,也不敢托大。可要她被两人算计了以后,还作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又实在觉得憋气。
探春眼皮微抬,故意沉凝了半晌,才扶了宝玉的手,随着陆总管进了偏厅。想是贾宝玉常来王府,陆总管只是低声交代了两句,竟由着两人自去。
正文 第四十七章 人比花娇
厅廊装饰并不豪奢,处处透着雅致,只仔细看时,才知道是一色儿的沉香木。贾府费尽心机建成的大观园拿来一比,竟像是暴发户似的。按说,贾府也算得上百年望族,自荣国公与宁国公以来,便沾着了大富贵。但跟皇族子弟相比,差距还是极其明显的。而且,就在这些细节处。探春仔细打量,一木一几,连同那一应用具,也是半旧不新,越发显得低调到了极点。
北静郡王正在偏厅用茶,手边摊开着一部书,可是目光却时不时地注意着门外。耳边听得脚步声,不由会意地一笑,站起身来迎接。他的殷勤,让贾宝玉与探春二人受宠若惊。
既来之,则安之。探春自然不是这个时代扭捏的小女子,大大方方地见了礼,却不知道接下来的礼数,倒是该去内室,还是在这里敷衍呢?内室她是不愿意去的,可是就这么坐着跟水溶闲话,让人瞧见了可不妥当。
北静王水溶一脸的惊喜,看向了她,话却是对宝玉说的:“早闻得令妹乃女中丈夫,果然把她请了来,且让小王好好招待。”
果然两人早有预谋!探春又好笑又好气,约会不就传个话儿的事么?转弯抹角,何苦来哉!而且这人还装得像是头一回跟她见面似的,换现代可以去冲击那尊小金人儿了。
水溶对探春一辑:“姑娘定是觉得唐突,实在是小王敬慕已久,才请世兄相请。姑娘光临,真乃蓬荜生辉,咱们既是熟识,不如去后花园赏花。”
他轻裘缓带,净冠素服,雪白袍子越发显得他身材俊俏,玉树临风。况且,他的笑容十分亲切,唇角微勾,便似湖心的那抹涟漪,连带着探春的心湖里,也像投进了一枚小小的石子,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来。
好吧,男女幽会,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况且,他们也没有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中间还隔着一个至亲呢!于是,探春敛去了刚浮上的不满,微微一笑。
水溶做了个“请”的动作,探春连忙还礼:“不敢赞越,还请王爷先行。”
哼,你会做戏,我难道就不会了么?咱们就只当人生只若初见,互相问候,说些“今儿天气真好”的客气话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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