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除了出府,还有宁府可以走动走动,让墨雨不必时时刻刻提心吊胆。
那边当家的是贾珍,而且还是贾氏的族长,跟探春是一辈儿的,年龄却跟贾政还大着一岁。他老子贾敬只好丹药之道,诸事不管。虽是进士及第的出身,若是论学问,原是贾府里头一份儿。可他竟浑不以为意,把一家大小扔给了贾珍,自个儿当起了甩手掌柜。
探春隐隐记得贾敬似乎死得极是突兀,忍不住怀疑,不会是跟那位历史上有名的嘉靖皇帝似的,死于水银中毒吧?长生不老,有那么好求的吗?只是贾敬辈份儿高,只贾母还能镇得住。但毕竟只是侄子,年龄上又跟她相类,也不好开口,便由得他在宁国府另辟了一个院子,镇日烟雾缭绕。
宁府因在荣国府的东边儿,阖府便以东府称之。说句实在话,那边的玩乐倒比荣府更多些,贾珍那厮袭了三品威烈将军爵,便诸事不管,尽弄些稀奇的东西来玩儿。便是那尤氏,也总整些由头,请了两府的太太姑娘们过去玩儿。据说薛蟠那呆霸王,便是跟贾珍父子厮混在一处。
正文 第十一章 有女初成
光阴荏苒,岁月如梭,探春的米虫生涯转眼就过了六载。她总算找到了古代老少皆宜的一项娱乐活动,那就是看戏。只可惜咿咿呀呀的昆腔听不大懂,什么唱念做打,也看不出什么好来,只带着一双眼睛装行家罢了。
贾母若是在场,多是做些武打的戏,就算是内行看门道,可在探春看来,连热闹也看不出来,只把脑仁儿整个疼痛。有时候,她倒是宁可不出门,在房间里拿两本书来看。那些坊市上收的一些杂书演义之流,虽然跟后代那些百花齐放的网络文学没法比,但也堪可一看,略作消遣了。
“三妹妹,你瞧瞧那猴子,翻得好筋斗。”贾宝玉也不大耐烦看戏,跟探春两个在台下交头接耳,无非是瞧着哪个戏子的扮相漂亮罢了。
“唔,这人练的功夫不错。”探春假装内行。
贾宝玉羡慕道:“可不是么?珍大哥哥袭了威烈将军,可也翻不了这么些跟头。”
探春撑不住大笑了起来:“你这话若是说给珍大哥哥听,没的让他削你一顿。将军又不是杂耍,这手底下的功夫可不一样。”
心里忍不住又补了一句,恐怕贾家授的两位将军,连架式都拿不出来。毕竟只是祖宗的功勋,到了他们这一代,弄几个俸银花用罢了。
兄妹俩这里因动静大了,尤氏和她的媳妇秦氏便赶过来照应:“可是坐得累了?小孩子家们,原本就坐不大住。”
探春急忙闭嘴装乖巧,哪怕心里再不耐烦,也不能表现出来,由得大家的心尖子贾宝玉站着回话。贾母转过头来,心疼孙子,也笑道:“让孩子们下去疏散疏散,也不用陪着我们在这里硬挨。”
尤氏答应了一声,自有秦氏去安排。这个重孙媳妇,是贾母顶得意的一个,每常赞她行事大方得体。她那兄弟秦钟,又与贾宝玉交好,既把两个孩子交给了她,便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于是,一家大小便接着看戏,由得秦氏去安排。
兄妹俩被引进偏厅,自有人上了茶水和点心。秦氏的两个大丫头,一个唤瑞珠,一个唤宝珠,都是极妥帖的人。秦氏也知道,宝玉固然是荣府的心尖子,探春如今也深得贾母的宠爱,自然是委屈不得。怕别人服侍得不可心,便让两人分别服侍着兄妹俩,各自在客房歇个晌。
“咦,宝珠,你这绣的是什么?”探春好奇地看着宝珠手里的绣件儿,倒不像她们常做的东西,图样儿别致得很。
“这是鞋面儿。”宝珠抿着唇,一笑就是两个酒窝。
探春大惊小怪:“鞋面儿也这么漂亮?我们家的鞋面儿,只绣着那老三样,你这个花样子别致,你先别忙绣,我蒙着纸描一个样子下来。”
“这值得什么?我那里还有好多着呢,三姑娘若是喜欢,一会儿拿几个就是了。”宝珠不以为然,“这个还不算好的呢,只是做了让我家奶奶家常穿的。若是出客,还有更繁琐的花样,只是费功夫,一年里也只能做两双。”
探春看宝珠比自己还稍稍小着一些,绣活儿却是一等一的好。就是贾母身边的那个晴雯,算是针线上头的大拿,比起宝珠的来还小有不如,顿时啧啧称赞不已。
两人不一会儿就厮混得熟了,探春想起前世的那些卡通画,十分有喜感的,便拿笔来画了几只流氓兔,虽是聊聊几笔,却形神毕肖,让年纪比她还小着半年的宝珠看得爱不释手。
“好姑娘,这些画样儿留给了我罢,赶明儿我绣一双出客的鞋面给你,一定细细地做活儿,包管你喜欢。”
“这值什么,你若喜欢,只管拿去就是。”探春大方地挥了挥手,“不过鞋面儿就免了,一做就是小半年,我如今的脚又年年地在长,还不等穿就嫌小了,岂不白费了功夫!”
提到这个,探春就感谢曹雪芹,没把红楼里的姑娘们描写成小脚。要不然,那得多么痛苦!
宝珠吃吃地笑:“那还不简单?我只绣个面子,留着给姑娘大婚的时候再配上鞋底。不拘姑娘的脚长成什么样,一样能穿。”
探春啐了她一口:“胡说八道,这话也是一个姑娘家说得的么!不过,你若是有闲,替我做两个鞋面子,我也不反对。只是你要这个做什么?总不成你家奶奶穿着这个出去,也有点儿……”
这合该就是小孩子们玩儿用的,若在现代,二十来岁的女孩子们还能使得,这时代似乎不大得用,一个个太早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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