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戟以为她有话要说,便也跟着停了下来,但谢知筠却没有开口,她的目光落到了一处食棚前。
这一处食棚里并无桌椅,倒是堆满了用油纸封的酒坛,年轻的老板闲散坐在竹椅上,正在闭目养神。
食棚上挂着一个手写的竹牌,上书烈水二字,非常随性。
卫戟顺着谢知筠的目光看去,不由道:“这是百姓自己酿的酒,因无酒牌,故而价格比酒馆中的酒便宜许多,军中的将士们偶尔也会吃用。”
谢知筠有些惊讶。
“小公爷明知此酒铺不符法令,为何不查办?”
卫戟左手用力,往前推了她一下,带着她往那酒铺行去。
“人家卖的是水,如何要查办?”
谢知筠无言以对,同他一起来到酒铺前。
两人刚一到,那年轻老板便道:“卖的是水,一坛十五文,若是自己带坛子就十文五斤。”
卫戟轻车熟路:“要两坛。”
等两人买了酒,回到马车上,谢知筠还是有些惊讶的。
她受谢渊教导多年,即便不曾入朝为官,可律法政令却也能背得滚瓜烂熟,违规售卖成酒在北越明令禁止,是要下狱的。
邺州虽在肃国公府治下,但卫戟作为小公爷,却对违规卖酒视而不见,甚至还买了两坛,怎能不叫人啧啧称奇。
“你为何不管?”谢知筠还是不解。
卫戟看向她,却问:“北越朝廷为何要收酒税?”
“自然是因为朝廷府银不足,国库不丰,故而茶酒盐铁都要收税。”
说到这里,谢知筠才回过味来。
“小公爷的意思是,邺州不缺这酒税?”
卫戟却洒脱一笑:“如何不缺?年年征战,国库空虚,邺州不用往北越朝廷缴纳税银,却也并不算是富裕,同当年的盛世相比,如今可谓是穷得叮当响。”
谢知筠安静听他说,问:“既然如此……”
卫戟没等她说完,就道:“这一坛酒不过只卖十五文,用的并非米粮,用的是鲜少有人吃的荆棘果,这种酒会有一种酸涩的口感,但能入喉,也辛辣,故而很便宜。”
“十五文的酒,税银不过一两文,他一日即便卖上一百坛,最多也不过两百文,与库银空虚来讲,不过杯水车薪,但左近的百姓却都能得到实惠,店家也能因此生存。”
谢知筠听到这里,确实有些震撼。
从小到大十八年光景,她所知皆要遵纪守法,老实本分,却不料还能如此看待事物。
卫戟见她瞪圆了眼睛,低低笑了一声。
“若是大街小巷皆是这种酒铺,自然不可,但军士们也说,整个邺州不过两家,售卖的还都是荆棘酒,故而便没有严令禁止。”
“国法家规,不能一概而论,要灵活勘用,方能得道。”
卫戟看着谢知筠的眼眸,目光里有着明显的敬仰。
“这是阿爹说的,”卫戟道,“现在也说给你听。”
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谢知筠不由有些出神,卫戟说到这里便没有再议,等到把谢知筠送回家中,才同她道。
“今日你也累了,回去歇一歇,若还有疑问,晚间再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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