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离“哦”一声,瞥他一眼说:“对不起啊,马煜,你这样的好人,牵扯上我,都要被人当登徒子看。”
马煜好笑又好气:“桑离,你没事吧?哪有人像你这样总说自己不好的?我告诉你,不管你是自我解嘲还是真的好心好意给我打预防针,从现在开始,你都给我端正一下态度——你只要知道你是我女朋友,将来还会成为我妻子就可以了,不要动不动就提以前。”
他空出一只手,佯装扼住她的脖子:“记住没有?”
桑离没有回答,只是她的眼睛里微微闪一点星光,盯着马煜看。马煜心里一动,轻轻俯下身,可是还没等他吻上去,“叮”地一声——22楼到了。
那晚,桑离失眠了。
凌晨2点,她终于停止了数绵羊的无用功,起身下床,从冰箱里拿一罐啤酒,走到阳台上。深夜的海滨小城,连路灯都仿佛要睡着了,寂静的马路,孤独的海岸线。她怔怔地看着不远处中心医院的病房楼,下意识地想:哪一间,是桑悦诚的病房?
她似乎又想起童年时代和桑悦诚有关的那些片断:他带她去给妈妈扫墓,凤凰山公墓的台阶那么长,他也不抱她,而是看她自己一阶阶走上去。他说小离你得让你妈妈知道你长大了,她如果看见你自己走上来看她,会很高兴的。
于是,她也就真的一阶阶往上爬,还很高兴地在妈妈的墓碑前唱歌、跳舞。那时候她还那么小,不懂事,不明白爸爸坐在妈妈墓碑前唠唠叨叨地在自言自语些什么话。他通常也会一边说话一边喝一罐啤酒,偶尔还往地上倒一些。他这样做的时候动作自然得好像在自家饭桌前一样,只是他看着墓碑的眼神却那么专注……
“怎么还不睡?”马煜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桑离转身,看见马煜端一杯水站在自己身后。他似乎已经睡醒一觉,头发有些微微的零乱,目光有些迷离。
“睡不着,来看看夜景,反正也很多年没有看过了,”桑离喝一口啤酒,笑笑,“你去睡吧。”
马煜却放下水杯走过来,从后面抱住她,把头埋到她的肩膀处,声音闷闷的:“其实我也没睡着,想着你在隔壁,就越发睡不着,我都后悔定套房了。”
桑离忍俊不禁:“马煜,如果我没记错,你都32岁了,不过听这话,倒真是个‘小伙子’啊。”
听见桑离又拿秦老太太的话揶揄自己,马煜也笑了,他抬眼看看远处零星的灯火,问桑离:“你家在哪里?”
桑离仔细看看远处的霓虹灯,过一会才指着西南方给他看:“那里,看见没有,有建设银行广告牌的地方,在那附近,就是我家。”
马煜沿她指的方向看过去,什么都看不清。海上的风吹过来,凉爽而湿滑。马煜忍不住轻轻吻上桑离的耳垂,他的呼吸灼热,桑离一震,下意识想要挣脱。
然而他没有给她机会,他的力气比她要大得多,他只是扳过她,往怀里一带,下一秒,便深深地吻住她。
桑离有些突如其来的晕眩——大概有多久,没有和一个男人如此亲密?
然而,她毕竟不再是当年那个未经世事的小女孩了。她已经28岁,她跌倒过也爬起过,看过男人温和的笑脸也见过他们狰狞的威胁,她早就不怕任何煞有介事的所谓“后果”。她的心冰冷了那么久,这一刻,在这个她曾生活了18年却仍然找不到归属感的城市里,她只想要一点切实可感的温暖!
她伸出手搂住眼前男人的脖子,热情地回吻他。她的热情几乎让马煜把持不住,他感觉到身体里血液的冲撞,他的呼吸急促,沿着她的唇、颈一路吻下去,他甚至能感受到她细腻温暖的肌肤在他灼热的掌心里一点点升温。
他突然打横抱起她走向她的房间,她不反抗,只是眼睛亮亮地看着他,不说话,安静得好像一只小兔子。
他微笑了,在他将她轻轻放到床上的一刹那,他轻声说:“桑离,你这个样子,很像一只小兔子……”
然而,话一出口,他却看见她的脸色猛地一变,身体也瞬间变得僵硬。
马煜愣了。
偌大房间里,壁灯闪烁着柔和的暖光,马煜却眼睁睁看桑离的眼角浮出泪花来。她伸出手,轻轻抚上马煜的脸,她的手指修长,沿着他脸部的轮廓一路滑下来,她声音有些颤抖地叫他:“马煜?”
马煜皱皱眉,答一声:“是我。”
她还是唤:“马煜?”
他再答:“嗯?”
她的目光变得绝望而忧伤,她一遍遍喊:马煜、马煜、马煜……
泪水一路滑落,马煜先是愣住了,后来则开始发慌。他坐在她床边,手足无措地看着她。过一会,他才晓得伸出手,俯下身子抱住她。他轻轻拍着她,就好像无数次哄YOYO睡觉那样,告诉她:“不哭,我在这里,不哭……”
不知道什么时候,桑离终于渐渐睡着了,马煜却怔怔地坐在她的床边,看着她睫毛上星星点点的湿意,有些出神——她究竟想起了什么?想起了谁?
他呆呆地坐一会,然后起身关灯,再走到床的另一边躺下。他伸出手,把桑离揽进怀里,他看着她蜷缩在自己怀里,缩得小小的,好像初生的小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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