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石寨,初春,晴
久别的重逢,让她们喜不自禁,小芬要帮嫂子挑水,凤嫂子推辞不过,只好由着她夺过水桶。凤嫂子将小芬领进家门倒了水。便对小芬说,“小芬你先坐着,我再去挑点水去。”
小芬看了看那缸里,满满的一缸水闪着清澈的微波,便说道:“有这么多水了,你歇着吧。”
只见凤嫂子放下担子愁眉不展的说道:“你有所不知,这水不像以前,想挑就行的,现在吃水是要钱的,前两年来了一名水官,说井水是国家财产,吃水要交税的。而且逐年增长,以前是半个铜子一个月,象征性的收着,如今将水费涨到三十个铜钱一年。想我们生在这里,几百年吃水都没要过钱,如今不交钱,就是违法,轻者鞭挞,重者要坐牢的。而且到年底还要收钱,说是什么维护费,管理费,又得好几十个铜钱。我们这山上,吃喝拉撒要水,种点菜蔬、果木要、庄稼也要水,一来二去,有点本事的都迁走了,”说到这里,凤嫂子便让小芬先好好休息,待再挑两回水回来,把屋后的菜园那口缸装满,就回来陪她好好聊聊。
小芬一听,就说道,“家里可还有水桶,待我也陪你去挑吧!”
凤嫂子一听,又急忙回身拦住小芬,并从怀里扯出一张铁片,“看看这个,这是取水证,一证一挑桶,没证是不能去挑水的。你去了,就得被抓起来。你能来看我,我真的太开心了,等下我陪你好好聊聊。”
小芬不忍,便拉住凤嫂子,夺过扁担,说道:“我去挑,你和我一路,这样可行。”凤嫂几次争夺,没能成功,两姐妹一路说说笑笑就到了井边,这井原本是从石壁上抠出来的,方方正正的井口,吃水在井里挑,水从井沿溢出,又在地面平地上凿了品字形三口长方形的大水池,水池深约两尺多,泉水流出来的第一口水池原本为洗米,洗菜的,然后水池下方两边各有一个小缺口,水溢出到下面并排的两个水池里,一个水池为洗衣服,另一个水池为洗杂物。水池下方并排开有溢水口,水流溢出后便集中流入到一条水渠里,水渠为暗渠,水流缓缓从崖顶流入到一条宽约一百五十尺的护城河里,河水萦绕整个山脚,将镇子围在其中。有人会疑惑,仅仅几口井里的水怎么会在寨子下方的周围形成一条护成河呢?其实不然,最主要的还是山顶那片名为天池的湖泊,早期人们就在山脚发现了溪流,最终决定绕山脚挖河,将所有的溪水汇积起来,这也是人们为了防止山魁袭击想的办法,也确实有用,至此后麻石镇的人就这样生活在这里,直到他基本上将祖先创业的过往快要忘记得一干二净时,似乎又唤起了他们记忆里的一点点印象,却也不多。
岁月变迁,世事无常,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外面的威胁早已经消失,四道石门百年前便已也失去了动力。年轻人开始悄无声息的往外面跑去,征兵的任务也陆续到来,外面世界吹来了硝烟的气息,男丁们也被迫拿起武器走向战场,剩下老弱伤残还有女人们则继续守着那些被野草缓慢侵袭的田地。曾经兴旺的麻石镇又慢慢变得死气沉沉起来。只有凤嫂子他们这样的人还眷恋着这片土地,在这样的世界里,他们仍依然没有燃起对外面世界的激情,依然乐观的活着,从大自然的回馈中取得微薄的一份,坚韧的活着。
当两个人有说有笑来到井口时,就发现一名身着黑色绸子衫,穿着白底靴子,头戴一顶方形黑帽的男子正拿一条铁链将取水的必经之路锁了起来。凤嫂子急忙跑上前去,一边好言相求,一边叫小芬快点,那人没好气的说道:“到时间了,明天再来吧,你们是属鱼的,一天喝这么多水。”
小芬一看,气不打一处来,便放下桶和他理论起来,“这水井是这里的人祖上打的,凭什么不让挑水。”
男子一看小芬,觉得她漂亮,便放缓了语气说道:“我说大姐,你也太胆大了,换着别人,至少得挨两鞭子,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你快些回去吧!”
小芬用挑衅的眼神看着对方,“你们到底是谁,凭什么锁掉这井,正所谓千户井,万人路,你为什么要锁掉它。”读到这里,有人又疑惑既然此处不让打水,为何不到天池引水,只是因为天池本身由一圈山体围绕,周围为大森林覆盖,实乃天险,常人根本不能靠近,也只能根据地势凿井取水,曾经也尝试多处打井,但最终还是规范在这两处用水,一则是卫生,二则是避免乱挖一气引起纠纷,本来是建有引水渠到每家每户的,随着时间推移,加上人丁不旺,迁徙严重,自然没有人来维护,久而久之也就废弃了。那梯田上方原本也是有蓄水塘的,但常年不维护,俱被泥沙填满了。况且人家只是想着各种办法来收钱,你敢私自打井,恐怕更大的麻烦就接踵而至。
对方一看这个女子如此泼辣,便心里有些不爽,回身就往旁边的屋子走去不再理会,小芬便去叫他,只见屋子门口一名站岗的兵士抽出了身上的鞭子便抽了过来。这一鞭子甩过来,如果打在身上,至少一处血痕。但他没想到的是眼前这名女子不但不退,还反而欺上身来,等他要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时,鞭子已经脱手到了人家手上。刚要走进屋子里的男子和站岗的人都惊呆了,站在原地不敢动。小芬说了一个字“滚”,只见二人抖抖擞擞的收拾了一通,一溜烟从寨子门口跑了下去。
这边凤嫂子便哑了声音,一边东张西望,一边拉着小芬的手说道:“丫头,咱闯祸了,怎么办?”小芬按着嫂子的手背安慰道:“别怕,有我呢,嫂子,没事的!”
只见小芬对凤嫂子说道,“你且回去,这里我来应付。”
凤嫂子虽是个女人家,但小芬十岁来到她家,十二岁离开,不管怎样说,还是当着自己亲妹妹看待的。但是目前的情况不是凤嫂子所能承受的范围,所以小芬还是给凤嫂子解释了一遍,并笑着说,“你记得不,有一次,我才来你家,因为有人欺负你家,我把人家一家人揍了,害得你们赔了好几百个钱,还让凤哥给人家犁了一百多平方丈的地。你当时还说,这以后十里八村的没人敢欺负你家了。放心吧,就算来一二十个人,我也应付得了,你快回去吧!不然被其他人看到你了,反而给你们家的生活带来麻烦,我不是来给你们找麻烦的,放心吧,我会解决的。”几番安慰下,凤嫂子便挑着桶回去了。这边小芬便一个人走到看水的屋子里,拖了一张椅子到门口坐下,初春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远处街边几个人躲在一边张望着,不一会儿便挤了一堆,也没有敢过来,只是远远的站着,但见凤哥和凤嫂却带着几个人从那边街上急速跑了过来,凤哥一走一跛的走有最前面,凤嫂在旁边想扶着他,但凤哥走得快,凤嫂几乎跟不上他的步伐。小芬一看便起身走过去,在路口截住了他们,只见她对凤哥说了几句,又在凤嫂耳边说了几句然后又紧紧的抱了抱凤嫂子,只见凤嫂子便哭了起来,然后一行人就往回走,凤嫂边哭边回头看小芬,小芬笑着挥了挥手,于是他们越走越远了,消失在街角。
只听见寨子下边传来声音,“快点,别让她跑了……”,于是看热闹的人都急忙躲了起来,四围里都安静了下来。不一会儿从下边道上便冒出人头来,都是些带着头巾的壮汉,带头的仍是那方形黑帽子的男人,他一边气喘吁吁的爬梯子,一边回头给队伍指路。到了平地,他已经喘不上气了,其它的壮汉则也喘着粗气,大家看不远处站着一姑娘,便露出疑惑的表情,看着带路的人。等带路的男子喘过来气了,才断断续续的说道:“就是……吭,就是……那个……咳……,就是那个女的,你们小心点,她可不像什么好人。”
小芬一看,这堆人就像从寨子门里挤出来的一样,一会儿就是一堆,估计有二十来人,她嘴角露出微笑走了过去,大约相距一丈左右,她便说道:“我要见你们的主人。”众人一听,都大笑起来。
“我们的主人是你想见就见的吗?不过以你的长相,主人也许还有心情,前提是,只要你愿意陪我们兄弟一晚上,我们到乐意去跟主人求求情,”其中一人说完,引得众人又发出狂笑来。
只见小芬微笑着说:“就你了,……”突然一个冲刺,便进入到人群里,揪住那人的耳朵,往外使劲一摔,只见那人一个倒栽葱便扑在人群外,小芬又一个闪身从人群里冲了出来,一脚踩在那人后脖子上,那人就像个王八似的,鼻孔来血,话也说不出来,只管“呜呜呜……”在那里乱哼。
众人一看,这还得了,便一个二个的冲了上去,其中还有六七个持棍的、两个拿着绳子的、一个偑刀的人站在原处,大概率是等着他们把人打得半死,然后捆了。那几个冲上去的男人,个头本来都比小芬高许多,就其中一人一拳下去,小芬这样的女子也是扛不住的。但是小芬却像是在茶树丛中拈茶叶一般,来回穿梭,揪住他们的耳朵往地下掼去,每个人都像王八一般砸在坚硬的石板地上,口鼻来血。几人还未明白是怎么回事,都全部趴下来了,在地上连滚带趴的呻吟着。另外几人见这种境况,也不敢上前,你瞅瞅我,我瞅瞅你。
“揪耳朵,一个女人家凭空这么大的力气,怎么可能?”只见那持木棒的人群后面走出一位佩刀的男子。小芬还是微笑着看着他,“除非你不是中土人,据说在东边虬海部里有国叫青丘国,国中有一族人叫飞狐族,力大无比,速度惊人,当年其族长被手下出卖,在其前往国都继承王位时被部下刺杀于青丘国都城外,后内乱至青丘国彻底倾覆。”
“原来是狐狸精?”人群中有人开始讨论起来。“没有什么狐狸精,只不过体力和速度比我们强一些罢了。”这人说完,拔出手中的刀,吐了一口唾沫在手心,两手交换了一下刀柄。一个闪身便到小芬身边,只见刀锋砍下,小芬一个侧身,刀锋沿着小芬耳边削下,差点削到她的衣服,小芬侧身一个退步,退至外围,突然前脚一个弓步,瞬间弹射至那人眼前,那人见小芬欺上身来,又伸手来扯耳朵,顿时慌了,便一个转向,刀锋齐腰削去。小芬见扯他耳朵不着,便伸手去抓砍过来的刀背,那人本以为这一刀下去,眼前女子必然被切成两截,却不料她不躲不闪,竟然直接反手来抓刀背,心里也没了数,收也收不住,只好顺势砍了下去,没成想自己反倒脚底离地,再一看,对方已经抓住刀背连人甩了起来,只听见耳边风声呼啸,心想这回完了,指定摔个半死,便闭了眼等死,未料小芬并无杀心,只将他一甩手丢在几丈开外洗杂物的水池里,虽然水不太深,但不至于被摔伤,那人在池子里扑腾了半天,几个帮手才跑过去把他扶起来。这初春时刻,虽然有些阳光,没有什么风,但仍然冷得狠,那人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只见众人扶着他到屋子里去,又有人去街上人家里抢了几件棉衣与他穿了。他才绾了头发,空着手走了出来,旁边还有两人在那池子里摸刀,那汉子此时已经没有了先前的傲气,对着小芬作了一个揖并说道:“本人行走江湖多年,也有些技艺傍身,自认为天底下也是上三流,今日不想败于你的手中,我心服口服,我等到哪里都不过混口饱饭吃,多有得罪,还请你体量,也感谢你刚才手下留情,留我一条生路。我这关你算是过了,这水费的事并非我等意思,你说要见我家主人,那么请随我来。”说完便径直往寨门方向走去,其他人跛的跛,颠的颠,扶的扶,扯的扯也跟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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