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真真奇道:“不至于吧?你们陈家不是扬州富商么?皇上出巡的,可是金陵,不是扬州啊”
“陈家在金陵的生意,也有不少。况且,扬州与金陵素来不分家,扬州接驾时,金陵富商也要解囊相助。”
“看来你们陈家真是富得流油,连皇帝都要打你们的主意。”严真真感慨,“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们陈家的名气太大,连皇上都眼皮子跳。”
陈思雨朗声笑道:“你这话说的,可真是入木三分。我陈家历年生意所积,自然称得起江南首富四字。比起国库么……恐怕也不遑多让。”
严真真想起了明朝的沈万三,富可敌国,曾出资助朱元璋修筑三分之一的南京城墙,不可谓不显赫。然而,最终的结局,却是被发配云南边陲,在那里度过余生。也许沈万三的前车——不,应该是后车之鉴,便是这陈家的结局。
“那你们为何不多散家财?身家虽巨,在皇帝的眼里,却是大忌。”严真真忍不住动问。
“说的倒是容易……”陈思雨叹息,“你可知我陈家子孙有多少人?绸缎铺子、粮米钱行……要养活陈氏多少人?别以为我们真是眼皮子浅,只知道烧钱。可一旦败落,陈家百年传承,也就没了。”
严真真嘀咕:“那也比身首异处的好。”
这话,太犯忌讳,她也不敢真正说出来,只是动了动嘴皮子,陈思雨也没听得真切。看她神情,知道不是好话,更不深问。
“别看陈家表面上风光,其实还不是要夹着尾巴做人?若是一个处理不好,覆巢之下岂有完卵?”陈思雨叹息,“大哥身子素来不好,却偏是要强,这副担子,怕是要把他压得喘不过气来。”
“所以,你便帮你大哥处理一些杂事……比如,绑架我之类的,不大见光的事。”严真真笑着接口。
陈思雨疑惑地问:“这些事,确实不大好见光。王妃的表现,也令我大吃一惊,大出意料。原以为王妃不过打肿子脸称胖子,虽说举止从容,心底里不知有多恨多呢可是这几日我细看下来,又并不其然。王妃倒是随遇而安,对山里的生活过得也有滋有味。听侍女回报说,王妃在院子里种了不少鸢尾花?”
“嗯,虽有竹林,但颜色未免有些单调。鸢尾花易种易长,若是王爷不答应陈家的要求,兴许我还得在这里长住呢”严真真笑道。
她怎么会恨陈思雨呢?若非是他这一个绑架的举动,恐怕如今还频频往酒楼画舫,去碰运气,指望着有朝一日能得到龙渊的消息。
在见到了龙渊的那一刻,她对陈思雨只有感激,而再无一丝怨恨。当然,这个原因她无法诉诸于口,但并不妨碍她对陈思雨表达出善意。
陈思雨哪里知道这番原委?只被这一番话,听得目瞪口呆:“王妃莫非还真想在这里长住不成?”
严真真嫣然一笑:“若是陈家不怕得罪临川王的话,把我软禁在这里也不错。谢谢陈二公子的招待,我已吃饱喝足,先告辞了。”
“长夜漫漫,山居无趣,王妃回去也不过闲着,急什么?”陈思雨却笑着留客。
“也不知怎么回事,最近总觉得犯困,仿佛怎么也睡不够似的。”严真真装模作样地掩下了一个呵欠,“对了,那个厨子——哦,就是阿呆,今儿还来么?”
“你还真吃上瘾了呢”陈思雨笑着摇头,“也不能让人天天去接他过来,若是让老太太找不着人,那可不好。你若真那么爱吃,我让人再从无锡找个擅做小笼包的厨子过来,免得跟大宅里抢了,让人看了也笑话。”
“那倒不用,我还是喜欢阿呆的手艺。”严真真哭笑不得地摇头。她要用别的厨子做什么?他们统统不是龙渊。若非出自龙渊的手笔,连着吃了那么几顿,她也该腻了。
“过两天再打发人回去接他。”陈思雨承诺,又开玩笑似地说,“几时王妃这么记挂着我就好了。”
“你?我不觉得你有什么值得我记挂的。”严真真抿着唇乐。
“谁说没有?比如陪着王妃说说话,我也是有点用场的。你看,咱们相处的气氛还是不错的,你日常在王府里,说话可没有这么随意罢?”
“嗯,那倒是。”严真真笑着抬眸,“我可真的困了,有话明儿再说罢,虽然和陈二公子谈天说地很有意思,也不能牺牲我的睡眠时间嘛”
看着她款款而行的背影,陈思雨忍不住喃喃自语:“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遇到这样奇特的女子。”
身后,彩霞紧紧地咬住了唇,直到尝着了血腥的味道,才慌忙松开唇皮和拳头。看向严真真离开的方向,充满了怨恨。如果不是她的出现,陈思雨会花更多的时间留在她的身边。尽管目前,他们仍是主仆关系,但她原本有自信,至少可以在陈思雨身边,占据一个最有利的位置。
可是现在,严真真吸引了陈思雨大部分的注意力,而这一点,是她绝对不愿意看到的。
如果严真真就此消失,那就太好了。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竟像蛇一样,缠着她不放。她如此地期望,严真真不会再出现在陈思雨的视线。
“彩霞,交代下去,王妃的一应用度,都用最好的。”陈思雨根本没有在意,自己身边从小就伺候的侍女,早已经冒出了不一样的想法。在他的眼里,彩霞聪明能干,至少在生活上,向来服侍得极为妥帖,是值得信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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