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医认出了人,有点傻眼,康绛雪和杨惑被输出了一波,也没好到哪去。
正好这会儿有人喊到老太医的姓名,这位老太医一个惊醒,如获大赦,对着杨惑行礼弯腰,留下一声“殿下见谅”便匆匆冲了回去。
小皇帝和杨惑对视一眼,心情均有些恍惚复杂,不过毕竟来的目标不在刚才的小插曲上,索性也不放在心上。鉴于老太医刚才一番“苦口婆心”的劝导,两人歇了进院去查问的心思,只唤了驿馆的管事之人出来问话。
驿馆的负责人来得很快,脚步飞快,还带着一身冷汗。
来自外国的两位皇子在他的职责范围内病倒,哪怕这病是怪不到他头上的瘟疫他也免不了被问责。看见杨惑这个宁王亲自来,这管事的两股战战,直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才敢回话。
“殿下明鉴,太医院的太医来了几位,食物多番检查,水源也封了,驿馆内外已经清查多遍,至今未找到病源。卑职不是推脱,只是两位皇子确实不是在驿馆里染上的……”
杨惑并不细听这一番无用之词,随手一挥便止住管事人的分辩,宁王殿下直戳重点:“两位皇子病情如何?太医怎么说?”
管事人脸色难看,话像是卡在喉咙里似的吐不出来:“太医说、太医说……”
若是病情不严重,管事人定然恨不得把话贴到杨惑脸上,这般吞吞吐吐相当于给了答案。小皇帝心里早有预料,但仍是确认道:“这两个皇子不是刚进城不到一日?这么短的工夫就没救了?两个异族壮年男子,体质岂会这么差?”
管事人没看出小皇帝的身份,但看小皇帝站在宁王身边还有这个问话的派头也不敢忽视,当下便着急上火地解释道:“大人,真不是皇子体质差,也不是卑职和太医等人没有用心救治,实在是这次瘟疫来势汹汹,从呕吐之症起,不到半日人就像被抽干一样没了精气,不分男女老少,人人都要遭殃,卑职实在无能为力……”
康绛雪听管事哭诉,叙说疫情如何严重,周边多少人遭难,越听越觉得心不断下沉,全然触不到底。
幸好表情都藏在帷帽之下,小皇帝静默片刻方问道:“你可知这波瘟疫是从哪里传起来的?”
管事斟酌着回道:“卑职不敢确定,但皇城之外至今没有异动,城里却传播甚广,恐怕还是起在京中,离城中心比较近的地方。”
小皇帝又问:“第一起病例起在何时?”
管事思索道:“这病可怖,症状难以隐藏,应该就在这三两日。”
康绛雪于是说不出话了,连管事的声音也逐渐听不进耳朵。
三两日,城中心。
可康绛雪上次和盛灵玉提起这黄水之症分明是在十余日之前,早在那个时候……康绛雪无法再继续想下去,有些答案已经成形,再怎么按压也无法视之不见。
他知道,即便这场瘟疫的源头不是盛灵玉,即便这一切并非人为……盛灵玉也绝对和它牵连甚深,轻易脱不了干系。
小皇帝的心乱了,杨惑接下来的问话中他唯有沉默出神。
直到杨惑叫他道:“陛下。”康绛雪侧头,那管事之人不知何时已经走了。
杨惑恍若叹息一般:“灾情刚去,瘟疫又起,百姓遭殃,灵玉这一趟差事也不容易。”
这话听上去没有一点问题,可偏偏在这个时候提起盛灵玉,又偏偏听上去如此刺耳,小皇帝张张嘴,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
最后还是无声。
正在此时,那先前被叫走的老太医去而复返,看见康绛雪和杨惑还在门口戳着,先是一愣,随后再三忍耐还是没忍住走了过来。
杨惑这个王爷身份无疑对老太医存在几分震慑,太医说话的语气比之前的好了许多,可话还是叫人一头雾水。
“殿下,哎——您别嫌弃老夫多嘴!您有职责在身,不得不来自是可以理解,但随行带着家眷,这可怎么使得!您听老夫一句,赶紧带这位夫人回去,莫以为戴着帷帽就无碍了,这妇人有孕要忌讳的太多,若出点什么事,那才是后悔莫及!”
这一次老太医针对性出击,饶是内容再扯淡,康绛雪三人也能听明白,原来这老太医是把小皇帝当成了杨惑的夫人?
小皇帝还喜当妈了?
康绛雪哑然,没来得及恼,杨惑亦微微挑眉没有说话,边上的海棠姑姑则已经把两个大字径直打在了脸上。
——离谱!
就特么离谱!
刚才陛下没理这老头子说什么就罢了,这人竟然还敢再三打扰,陛下可是皇帝,是真龙天子!
小姑娘不管这太医多大的岁数,张开嘴便重拳出击:“胡言乱语,你竟然敢这般侮辱贵人?!这样的胡话都说得出来,也有脸叫太医?别不是人老糊涂了在太医院混饭吃呢!”
老太医多番发言说到底是个好心,被海棠护主这一骂给骂得胡子都要竖起来:“老夫在太医院任职几十年!专攻妇科,深谙此道,看过的妇人成百上千,怎么可能会看错?你这小丫头,无礼至极!”
海棠看这老头子死不认错,眼睛越瞪越大:“你有眼无珠,攀扯我主子,还这么理直气壮,我看你就是个庸医,赶紧收拾铺盖回家养老去吧!有孕有孕,有个鬼的孕!”
老太医气得一口气上不来,直抚胸口,他本来想说一句就走,不想被这接连的反驳激起了逆反心理,这回非要争辩个清楚。
为了自己的名誉和尊严,老太医也顾不上无礼,他斩钉截铁道:“老夫说是有孕就是有孕,断不可能出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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