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呼吸均匀,盛灵玉仍没有立刻安睡,他凝视小皇帝许久,方缓缓闭上了眼睛。
翌日,小皇帝按时按点上早朝,文武百官来得又早又全,没等露面,隔着十来步便听到了吵闹之声。康绛雪照常落座,往日的左右垂帘位置空了一个,长公主不在,只有气质娇艳的苻红药一个人,随意一眼看过去,忽有种一方红红火火一方空空荡荡的对比悬殊之感。
平衡歪斜,此消彼长,不得不说,今日苻红药和长公主的存在对比就是权力博弈的象征和真实写照。眼下,无疑是太后一党的主场,长公主不在,杨惑也不在,只有散乱的朝臣和被夹在风口浪尖的平远将军。
两派相争的分水岭,就是现在。
康绛雪心中已经做好了准备,他注意到苻红浪没有亲自来,在百官行礼过后身形粗壮满脸怒容的平远将军站出来时便非常配合地闭上了眼睛。
小皇帝表达的态度很明确:朕没在听,因此不会立刻决断,由着朝臣们尽情地吵。
长公主遇刺,这场刺杀查肯定要查,可除了查,最要紧的是对平远将军的处置,这个人是一个风向标,昭示着站队的方向。
自然,围绕着对平远将军的处置,意见出现了非常明显的分歧:一方相信平远将军的清白,建议让平远将军参与彻查;一方怀疑平远将军牵涉其中,要求将平远将军收押。
其实真说起来,是个人都知道平远将军完全是被牵涉进去的,本就是为了利益交换才把唯一的女儿嫁给宁王,就算是傻子都不可能让女儿在婚礼上刺杀长公主,刺杀肯定是太后一方的手笔。可现在事情发生了,查不出证据就是泼脏水的好时候,就是有意要叫人有苦难言,由是真相如何根本就不重要,利益诉求才是唯一重要的。
一方维护,一方攻击,很快就吵得难解难分。
平远将军是个脾气暴躁的中年男人,被多次围追堵截,急得他红着眼睛亲自下场:“臣一腔热血,效忠皇室,有何理由谋害长公主?!”
其他人揪着他不放:“然行凶者就是你的女儿,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多少官眷贵女看得清清楚楚,你女儿事发之前毫无异样,事发之后又果断自裁,就算不是受你指使,也是你教养不当,养了女儿行不轨之事!于国于民都是罪人!”
所有人都在睁着眼睛说瞎话,平远将军瞪着眼睛呼喊:“明明就是有人从中捣鬼,谋害长公主,心存不良,还要陷害为臣,诛杀忠良!”
他一面喊一面望着上首的苻红药,眼睛之中的怒火和恨意熊熊燃烧,直看得苻红药脸色难看,指甲都颤了起来。
这是一场看不到头的言语恶战,本来还要断断续续持续很久,不想就在这个当口,全程没参与的小皇帝没有任何前兆地站了起来,怒气冲冲地将手中的手炉砸在了地上。
轰然一声,帝王震怒。
小皇帝指着平远将军叱骂道:“胡言乱语!谁给你的胆子在这里大放厥词?!你当朕听不出你在含沙射影?!你放肆!”
小皇帝扫过震惊的群臣,扫过同样茫然的苻红药,冷声道:“你的女儿害了朕的姑母,自然要算在你的头上!你还敢在这里暗指旁人,来人!把他给朕拉下去收押国狱,朕倒要看看,以后还有谁敢在朝堂上颠倒黑白!”
平远将军被郎卫们无情地拖拽下去,文武百官齐齐噤声,就连张国公和陆侯爷都神色诧异,露出了怪异的神色。郑岚玉得了个低微的官职,人在小官堆里,亦挑了挑眉,无声地看了小皇帝一眼。
刚才的场面,太后不好发怒,小皇帝却大发雷霆,卡在这个节点不许平远将军影射苻红药,还赞同了太后一党的处置方式,分明就是在维护太后,站在了太后一头。
小皇帝平时是什么都不管,但他是皇帝,名声正统,只要站在那里发号施令,就真的是一道很好用的令牌。
这是凑巧……不,小皇帝一定是故意的。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忽然站队……这是在打什么主意?
苻红药想来也是从来没发现小皇帝竟然是这么一个“好儿子”,和其他人一样脸色莫名地看了康绛雪好几眼。小皇帝不管别人如何想,发完怒之后便气冲冲冷哼一声,摆足了冷漠之态。
朝臣们安静了一会儿,陆陆续续说了些旁的事,都围绕着长公主遇刺进行。康绛雪听了一阵,驳回了杨惑一党的意见,尽数按照合太后心意的提议允了。
早朝在一片诡异的寂静之中结束,散场之时,百官互相一对眼,都隐隐有了些预感,只是不能说,也不敢说。文武百官消停了两日,到了第三日,第四日,第五日,朝堂之中又出现了一股新的风波,却不是大事,而是夹带私货的一件件小事。
比如长公主派系中某个官员的任免,牵扯到宁王封地中某个地方的报收明细需要重做,西郊大营有指挥使吃空饷……小皇帝全都按照太后的意思做了决断,明明白白地帮着太后进行打压。
更有甚者,当长公主一派有人想要避开太后单独请示小皇帝时,小皇帝的回复也是“这事得问问太后”“太后说什么是什么”“别找朕找太后”。
如此,短短几日之间,朝堂上情况大变,长公主一党以比正常情况下更快的速度受到了重创,以至于出现了一边倒一言堂的情况。
杨惑陪侍长公主,竭力挽救日夜陪伴的同时,也没有放松对朝中事务的掌控,饶是如此,小皇帝的站队行为还是让他处理不及,竟不得不抛下长公主过来参与早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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