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千殇也开口附和,尉迟晞的表情稍稍缓解,但是眉宇间还是带着一丝不满,只是不再发作。
此时外面传来寅时的更鼓,尉迟晞便对慕容千殇道:“如今日长,天过不了多久就要泛白,你还是趁夜色回去吧。”
“是,下官告辞。”慕容千殇也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抓起帷帽戴好,竟就直接推开后窗翻身出去,看得秦亦不住咋舌。
李铮也告辞出去继续巡视,秦亦这才上前抓住尉迟晞想去端茶碗的手道:“殿下,别喝茶了,趁着还早再进去睡会儿。”
尉迟晞没吭声,由着秦亦拉着他来到里间,替他除掉外袍,在床上安置好了才道:“你刚才心里并不是那么想的对不对?”
秦亦一愣,没想到他竟然这么敏锐,自己当时已经很快的垂下眼帘,遮去了眼里的神色,却还是被他发现了异样。思索半晌她干脆坐在床边看着尉迟晞,衬着屋内并不甚明亮的烛火,他的眼睛黑亮地泛着光泽,那眸子里没有不满,只是静静地跟她对视,等着她说出缘由。
深深地叹了口气,秦亦拉过他的手握在掌心,最后只说了一句话:“伺机而动、一击制敌才是正道。”
昏暗中只见眸光一闪,尉迟晞的眼神瞬间明亮了起来,他反手握住秦亦的手掌道:“我就知道,你是向着我的。”
秦亦被他孩子般的语气逗笑,却又觉得很无奈,沉默半晌才说:“小的自然是向着殿下的,但是小的更希望殿下能够多些笑容,多些孩子的欢乐,而不是过的这般辛苦。”
尉迟晞的手抖了一下,但是马上又稳住,抓着秦亦的手不肯放道:“我跟你在一起就很开心。”
“那秦亦就一直陪着殿下。”秦亦从他眼底看到了一丝依赖,心里顿时变得柔软起来,不管有没有试探和算计,至少他只是为了自保,却也并未伤害到自己,不过是个可怜的孩子,自己还有什么可介怀的呢?想到这里看他额上似乎有些汗珠,便抓过团扇轻轻扇动道:“离天亮还早,再睡一会儿吧。”
尉迟晞听话的闭上双眼,不多时便发出均匀的呼吸声,秦亦停下打扇的手,怔怔地看着他入睡的样子。他睡着后跟小弟一样,不管之前是什么姿势,都会侧身蜷起双腿,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像婴儿在母体内的姿势一样。据说这样睡姿的人,都是潜意识里缺乏安全感的,所以他还抓着秦亦的手搂在胸前不放。
其实尉迟晞跟小弟长得一点儿都不像,尉迟晞面庞白皙眉清目秀,而小弟总是一副黑乎乎的泥猴样。但是秦亦却觉得,他们两个却有很多的相似之处,比如说野心,再比如说藏在孩童表情背后的算计,又或者是入睡后都不曾舒展的眉心。
尉迟晞的眉毛很秀气,也许是随他的母亲,并不像另外两位皇子那般粗扫入鬓,而是纤细服帖地拢在眉弓上。秦亦观察过,他一旦入睡,眉心始终是拧做一团的,让她每次都想伸手去轻轻揉散那团郁结,希望能再看到那晚在夜市时候的灿烂笑脸。如果由着秦亦,她真的希望尉迟晞能够安安稳稳的做一个闲散王爷,不管谁登基都好,他自己过着不问政事的闲在日子,那样自己说不定也能一直伴在他身边,安稳度日。但是她明白,这番思量只能藏在心里,这一路而来让她看到,一个与皇宫内隐忍保全自己截然不同的尉迟晞,既然他想走这条路,那么自己也就只能尽力护着他走下去。
第二卷 西萝之行 第四十三章 五雷轰顶
秦亦靠着床柱也迷迷糊糊的睡去,朦胧中又发现自己身处那个梦里的园子,她一步步向着声响发出的地方走去,却觉得身后有一只手抓着自己,耳边似乎有个声音求着自己别去、别过去……她正在犹豫是甩开这只手还是停下脚步的时候,床上的人翻身惊醒了她,这时窗外的天色已经透进亮光。
尉迟晞抓着她的手臂翻身朝里继续睡,她怕抽出手臂惊醒他,只好倾身又朝床内靠靠。右手轻轻揉捏已经酸麻的左肩,忽然想起自己床上还有个被捆着的丫头,不禁头痛地揉揉额角,竟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
好不容易等着尉迟晞自己转醒,秦亦忙告罪说先回去看看,他忍不住打趣道:“等下早膳领来我看看,多漂亮个丫头,竟把你迷成这样,平日可没见你对什么这么上心。”
秦亦蹲下身帮他穿鞋,哭笑不得地道:“殿下,您就别拿我开心了,那丫头昨晚被捆着在我房里,我也忘了给松绑,这捆了一夜多,可别再手脚不过血,落下什么毛病就是我的罪过了。”
叫了侍女进来伺候尉迟晞洗漱更衣,秦亦匆忙赶回自己房间,掀开床帘一看,桑布被捆着手脚,头朝外脚朝内整个人横在床中央睡得正香。听到声响警觉地睁开眼睛,想起身却被绳子阻碍没能成功,见来人是秦亦,瞬间放松了警戒,嘟着嘴抱怨道:“能不能把绳子给我解了,我又不会把你怎么样。”
见她精神还不错的样子秦亦放下心来,别好心做了坏事。从靴筒内抽出匕首替她割断绳子,帮她揉搓已经被勒出深深痕迹的手脚。桑布却似乎并不在意,反倒拿起秦亦刚用过的匕首翻来覆去的看,然后歪头去看她问:“你姓李?”
秦亦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伸手拿回匕首仔细端详,说实话她这还是第一次认真看这把匕首,当日情急之时便从李铮手内接过塞进靴筒内,后来见他没提自己也就抛之脑后了,刚才是第一次用,倒是十分锋利。
入手沉甸甸的,鞘上没有什么复杂的花纹,只有一条藤蔓状的图形缠绕其上,手柄处弧度很适合手握,抽出匕首,刃上泛着锋利的白光。秦亦不懂这些,却也知道应该是把利刃。
“你认得这匕首?”她端详了半晌才抬头问桑布。
“那是,这藤蔓分明是卫皖李家的标记,匕首的材质是东魏的精铁,寻常人家哪里用得起。”说到这里她忽然住嘴,抬头打量着秦亦半晌才说,“难怪你要吃那药,难道李家这一代竟只有女子,才让你扮男装以后好继承家业?”
见秦亦眯起双眼,桑布急忙抬手捂住嘴巴,而后又放开道:“你别担你是我的恩人,我们桑家人最重信义,恩怨分明,我定会帮你保守秘密的。”
“别瞎猜了,我叫秦亦,并不是李家人,这匕首是别人给我用的。还有,记住你自己说过的话,要替我保守秘密。”秦亦心里琢磨着,没想到李铮的出身竟也是有些来头的,难怪能够连升几级,原是自己想的太简单了,不过他那人倒是毫无架子。她把匕首插回靴筒内,起身叫人送热水进来准备洗漱。
“安啦,我说话向来算数。”桑布腾地起身跳下床,脚一挨地才发现酸麻还没完全好转,哎呦一声摔了个屁股墩。
秦亦皱皱眉头过去扶起她问:“从家里偷跑出来多久了?”
桑布一时没防备,脱口而出:“半年多了。”而后惊讶地张大嘴巴盯着秦亦,“你、你怎么知道我是从家里跑出来的?”
“我能掐会算,以后别在我面前耍花样。”秦亦忍住好笑,扶着她到桌边坐好。这般倔强却又不谙世事的性子,识得李家的徽记,怎么看也不是个乡野丫头。但若是什么大家或是门派的人,如此性子谁敢放她自己出来闯荡,所以定是小丫头自己贪玩偷跑出来。
桑布揉着小腿,一双杏眼骨碌碌乱转,不住打量正在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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