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应和道:“丞相大人所言甚是。”
收拾好地面,秦亦站在屋角候着吩咐,无聊地心里嘀咕,昨个儿是云涛在房内伺候,不过是听说太子贪墨河工,怎么今天就至于到无君无父这么严重。
谢庆瑞却若有所思,半晌才道:“下官斗胆敢问一句,昨夜太子持剑擅闯帝寝,此消息可确切?”
众人神色皆是一凛,皆是入朝为官之人,这点儿心思还是有的,均听出谢庆瑞的言外之意。如果此事只不过是皇上意欲废黜太子而上演的戏码,那么如何上表,就要是完全不同的考量。
“此事确凿无疑。”云沛鑫摇摇头道,显然是有自己的消息来源。
众人再次沉默,自然不会有人傻到去问,消息从何而来,大家都在琢磨该如何上表措辞。
一人突然开口打破僵局:“丞相大人,下官认为……”他这认为二字拖着长音,眼角却在瞄着云沛鑫的方向。
听着正是刚才那个陌生声音,秦亦稍抬眼皮投去目光,只见那人年逾弱冠,面白无髯,鬓若刀裁,一双细长上挑的凤目中露出精明。身着浅绿色官服,脚踏乌皮靴,面生的紧,只看出是个七品文官。
云沛鑫知他心中所虑,开口道:“恒之但说无妨。”
这男子微微欠身道:“小侄以为,无论此事确凿与否,也不论今上是何计较,太子毕竟是今上所立,正宫嫡子,这头一道折子,定然还是要保的。”他见云沛鑫唤自己的表字,心下明白这是说屋内都是自己人,便以小侄相称,而把自己的想法也说得甚是直白。
“恩,恒之所言甚至,太子乃天授之子,无论从何角度,这第一道折子,还是要保太子的。”云沛鑫听得他这番话,抬手捋髯,脸上虽无笑意却不住点头。
谢庆瑞趁机道:“慕容参知果然见识不凡,真是英雄出少年,让我等汗颜。”众人纷纷应和。
云沛鑫却丝毫不见展颜,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他不过是凭了祖上的荫庇,不然这么小年纪能填上这个让多少人眼红的缺。你们是知道我的脾气的,平时多教导他,不要一味吹捧,白白的坏了前途。”
听谢庆瑞唤那人作慕容参知,秦亦这才恍然,原来此男子是云沛鑫妻侄,现任吏部七品参知的慕容止觞。
大事商议既定,云沛鑫并没有舒展眉头,而是沉声道:“昨日殿上四皇子趁左丞不在,对太子发难,当时我并没有多加留意,一则是因为我不信太子会不顾后果的贪墨河工,二则是皇后尚在其位,圣宠不怠,再加上定王及左丞之力,如何也不会坐实太子的罪名,最坏的结果不过是申饬一番,填补上银子亏空罢了。但是没想到这情形竟是急转直下,先是这水报来的太过凑巧,让圣上大怒,而太子竟鬼迷了心窍,跑到帝寝之外大闹,此番被押入天牢,唉,怕是穷太子一系之力,也难再保住位置了。”
“正是,这贪墨案本应着刑部佐着户部调查,此番圣上却撇开户部启用吏部,而且挂职主办的乃是宗礼寺,这其中便大有名堂。”谢庆瑞摸索着光滑无须的下巴,眯成一条缝的眼里闪动着算计的光芒。
“户部司卿是太子妃之父,撇开不用自然是为着避嫌,舍刑部而用宗礼寺,若说是为着太子的体面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是现在看来,这一步却似乎有些微妙的意味了。”云沛鑫眯起眼睛,心下盘算,难道此次圣上是真的铁了心想要废太子了不成?三皇子和五皇子针锋相对已经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此时废了太子,实在不是什么利国利民之举,看来这太子,自己还是要费心保他一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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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璟史·顺康卷》
顺康四十六年三月二十三,御史参太子晖贪墨河工,帝怒,禁晖于东宫,着吏部彻查。
是夜,雨倾盆。晖执剑立于帝寝宫外,拔剑指天厉啸:“琰璟立朝至今三百余年,安有即太子位三十年而不进者?”
帝震怒,遣侍卫擒之。晖力斩数人,终不敌,伏地被擒,囚于天牢。
同日,水报抵京,凌江裕丰段决堤,帝御笔朱批,贬谪官员数十人。
第一卷 云谲波诡 第二章 就是护短
待到议事的人散了,云沛鑫处理完政事写好折子,已经接近子时。秦亦收拾好书房的用物,才拖着疲惫的身子,锁好房门准备回屋。
从书房去下人的住处要穿过大半个丞相府的前院,提着一盏小灯走上依墙而建的回廊,她的心情又有些雀跃起来,眼前的一切跟她长久以来的梦境,是那么的相似。飞檐画栋,错落雅致,廊亭回环,惟独不同的是,园子里没有梦中那一袭青衫的背影。
同屋的云涛早已经睡下,但还是细心地给她留了一盏油灯,墙角炉上还用几块火炭温着一壶热水。胡乱地擦拭了身上,这副身子也不知道到底几岁,听云涛说是十四岁上下,却瘦瘦小小的丝毫没有发育过的迹象,不过这样倒也便与她继续隐藏身份。丞相府里规矩严得很,书房不许女眷入内,连大夫人都不例外,如果被发现是女人,估计等待自己的就只有杖毙的下场。
轻手轻脚地爬上冰冷生硬的土炕,秦亦只觉得无比怀念家里的席梦思床,对她这种能躺着绝不坐着的人,床是生命中最重要的组成部分之一。好不容易找到个勉强不硌人的姿势,她便继续每日的功课——胡思乱想,这具身子的主人,到底是为什么女扮男装呆在丞相府做书僮,难道是个卧底,但是这几个月来,自己倒是隔天就在书房当值,把朝政当评书来听,却压根儿没有人来联系……跟往常一样,还未等想出个所以然来,她已经进入梦乡。
睡得正熟的时候忽然被外面的喧闹声吵醒,秦亦迷迷糊糊地听着有云涛的声音,睁眼看了下窗口的方向,天已经大亮,她便当自己是在做梦,云涛这个时候应该在书房当值才对。翻了个身准备继续再睡,只听得门外又传来一个女子拿腔作调的声音:“大夫人丢了一副金钏子,我是奉命来搜,你敢拦着我?”
而后是云涛陪着小心的声音:“不是我拦着姑娘,这是外府,我们都没去过内院,丢了东西怎么会搜到我们头上呢?”
“谁知道你们会不会跟内院的人里应外合,你这么左拦右阻的,是不是怕我人赃并获?”那女声越来越尖利。
秦亦这时候脑子慢慢清醒过来,腾地起身也顾不得套外衣,就冲到门口“呼啦”拉开房门,站在外面为难云涛的果然是大夫人身边的碧桃,满脸我就是找茬你把我怎样的表情,看得她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房门声让碧桃和云涛都扭脸看向门口,只听碧桃“啊!”地一声尖叫,抬起嫩葱般的手指,指着秦亦怒道:“你、你个不知羞耻的、的……”碧桃从小便跟着自个儿娘在内院伺候夫人,见过的也不过是府中的几个爷,哪里见过衣着不整的外间男人,不由得羞恼地说不出话来。
秦亦顺着她的手指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一身白色的长衣长裤,裹得严严实实,除了头面和手脚,没半分露出来的地方。忽然想到古代怕是过于保守,便皮笑肉不笑地说:“我在屋里睡得正香,听到外间雀鸟一般的说话声,还当是哪只喜鹊飞错了贵人的院子,急忙跑出来看,原来是碧桃姐。”
碧桃没听出她话里的讽刺,脸色稍稍放缓了些,却还是不依不饶地教训道:“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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