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轻飘飘的,像被托在棉絮云端,教他几乎舒服得要叹息出声。
但在这宜雅的感觉之中,又好像有着什么事儿不太对劲,司将淳模模糊糊地张开双眼,发现岚儿正盘腿坐在地上,认真地吹着“叹情箫”。
都这么晚了,她还在那里做什么?“岚儿,别再练功了,快点上床休憩。”
岚儿没理会他,逞自专心地沉浸在箫曲之中。
她的不理不睬,使司将淳的心头蒙上一种怪异的感觉,他开始细听动静。
岚儿吹奏的乐曲,向来是可以任意而为;那箫音和着内劲,可以瞬间迷晕人,也可以让人筋麻骨软,简直妙不可言。
可是,此时的曲儿,含化的内力更多更强,那些内力借着曲调,自他的耳中透人体内,在各大经脉中运行流转着,使他感到一阵—阵的舒畅。
舒畅?疼痛与焚热的感觉的确不见了,难道说……岚儿正用她的内力救他?
正这么想着,就见岚儿身子忽而—震,喀了一口血。艳红的血迹溅上了玉白的“叹情箫”,显得触目惊心,也无言地证实了司将淳最不愿发生的臆测。
“岚儿,快停止!”司将淳半抬起身子,试图阻止,但受伤的右肩使他动弹不得。“我叫你停止!”
岚儿不为所动,唇畔带血,仍无怨无尤地继续运使自己的内劲。
绵绵蕴劲不断地流人司将淳体内,他试着运气去挡,却发现根本挡不住自岚儿身上传来的和暖内劲。
司将淳又惊又怒地瞪着岚儿,不敢相信她居然为自己,舍掉所剩无几的内力。
“司将淳。你好好歇着。”曲儿的段落终了,有一小段的停歇时间,岚儿抓紧了机会,微喘地开口道。“别再挡着我的内力,那是没有用的。”
司将淳墨眉柠着,恶狠狠地说道:“只要你一停止箫,我就不会去挡。”
“疗宁曲一吹肯定是停不了的。”岚儿苦笑着。
她何尝不知道自己的内力与基本体力在急速消失之中,但是,只要能够减轻司将淳一点点痛苦,怎样难受,她都是甘之如饴的啊!
“我要你停就停;顶多是一点皮肉之苦,我是死不了的。”司将淳坚持着。
“可是,你对我这么好,我怎么能够眼睁睁地看你痛苦?”岚儿眼波似水,闪着楚楚的光辉,显得柔丽动人。“我也想要解救你的。”
“你想借机报答我?”司将淳暗哑着嗓音问,一脸荒谬地瞪著她看。
“不敢说是报答,只希望能解除你的一些痛苦。”又是一个节韵的开始,岚儿又重新吹起了曲儿。
司将淳震骇住,岚儿的内力已所剩不多,再这样不知节制地输给他,无疑是自寻死路!
然而,之所以那内力恢复得极慢,全是因为他用感情去干扰她修炼的缘故;目前她体内的内力至多只有三、四成而已,照这样自残下去,迟早会吐血而亡。
司将淳再一次意识到情况是多么危急。他绝不要岚儿舍身救他!若非得做选择不可,他宁可是自己独自承受所有的痛楚,也不要岚儿伤着—分一毫。
“岚儿,我叫你停止,听到没有?”他嘶声厉吼着,几乎移动了固定着的肩伤,摔下床去阻止她。
岚儿的脸色已是渗白隐隐透着青灰,显示她的内力在过度消耗之中。
这时,司将淳怒极、惊极的吼叫声,惊功了幽篁居外的人们。青史贤—个箭步,奔进门来。“怎么了,你在叫什么?”
“你来得正好,叫她马上给我停止吹奏!”司将淳咬牙切齿地吼着。
青史贤简直莫名其妙。岚儿的箫曲吹得不好,碍他的耳朵吗?他干么大发脾气?啧,受伤的野兽真不好惹!
尽管心里嘟囔着,但他还是依了司将淳的吩咐。“岚儿姑娘,看在他是伤患的分上,你就顺着他一点吧。”他好心好意地劝说着,犹不如轻重,还以为他们俩只是闹了意见。
岚儿没法儿依他。这个节骨眼上怎么能说停就停?疗宁曲未了便罢吹,肯定是会重挫司将淳的!
司将淳见她不听劝,心一横,陡然下令。“把她的箫儿抢下来!”若非无策,他绝不会要人夺岚儿的贴身武器,他心知那对她有多么重要。
“没问题,看我厉害!”青史贤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蕴劲于掌,朝她跃去。
岚儿躲也没躲,就任由他的手刀劈上玉臂,然后忍着筋麻骨疼,乘着青史贤愕然呆住的时候,勉勉强强地翻身上了屋梁。
可那陡然一震的力道,已让她的脸色更形惨灰,动作也不如往常矫捷!
司将淳知道那代表什么。
岚儿的内息已乱、内力已减,再遇上青史贤以劲道相逼,而她又只顾着吹萧疗治他,不肯避开;在重击之后,她的内伤当然便更严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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