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守是南吴江州王杨宪的同母弟,杨宪以庶子之身得了王爵,江州上下得用者不到半数,自然要扶植自己的亲信,杨守是他同母亲弟,此次北伐安复两州杨宪将被两王造反一事牵累的南吴名将齐节从死牢中捞出,任为后军校尉,不过是想他辅佐杨守。
杨守颤抖着跪在地上,一双眼小心看着那把不知道喝了多少血的长刀:
“不、不留行都在元帅帐中。”
女子点了点头,令人记下来。
过了片刻,杨守小心问道:
“行、行事总该有个名、号,这位将军……”
齐节上身被缚站在一侧,冷笑道:
“定远军女将我等见过一个小卫将军,可没这位将军的风采,我观您带兵老辣,好使奇招,只怕是小卫将军的上风,人称蓝眼狼王的承影将军吧?”
坐在马上的女人轻轻一笑:“蓝眼狼王总该有双蓝眼,听闻齐家世代镇守淮水,与大梁几位名将都打得难舍难分,没想到竟然就是这等没眼之人。”
说完,她抬手将头上铁盔解下:
“听闻贵国大军叩境,我这好战之人自然要来凑个热闹,也难为你们杨家派了那许多不留行的鸟北上,到现在竟连我什么模样都不知。”
旁边定远军年轻的兵士偷笑起来,刀枪收起,这些在战场上冷酷无情的甲衣骑士们都有年轻的面庞。
跪都跪不住了,杨守瘫在地上死死地看着马上的女子:
“你、你是梁国的定远公?不、不过十几日,你怎会带兵到此?!”
单骑独行了数日的卫蔷笑着道:“你们南吴的国主也好,各地王爷也好,都爱惜自己的命,所到之处前呼后拥,没有几千护卫是不肯动的,我不一样,一个人南下,也能用的了复州的兵。”
杨守只算粗通军事,掌兵多年的齐节却深知其中门道,惊诧地瞪大了眼。
所谓将领就是兵主,靠兵打仗也靠兵吃粮,将领属君主,兵,却是将领的所有之物,君主即使到了将领所辖之处,也是靠着将领征战,怎会有这般直接能带兵出征的?
是的,在南吴君臣眼中,侵吞着大梁疆域的卫氏女俨然可被看作一国之主,尽管这国的名字他们并不知晓,可如果她与梁帝同来书函,必是先看她的。
齐节勉强镇定心神,看向坐在马上的女人:“我等北上不过十日国公大人就能赶到,早知贵国薛节度使与国公大人这般情深……”
他话还未说完,已经被人一脚踹到了地上。
“都是个阶下囚了还这般猖狂,非要啃口屎才尽兴?!”发丝半百的妇人怒瞪着被她踹倒的俘虏又冷笑一声,“本将年纪大些,见识也多些,见过一种人生得一身贱骨,非要搔首弄姿丢人现眼,待别人气急殴打,才觉通体舒泰,这位齐校尉到了咱们手里还这般作态,只怕就是想跪在地上被人打。这人之前是被杨源化下旨关起来的,杨宪好不容易把他捞出来……只怕是这一身贱骨在江都府的牢里才觉顺畅,杨宪捞他,他反觉不合心意,到了复州才想办法让咱们抓了,只为了这点乐子。”
龙十九娘子一张嘴何曾输人?
齐节被她踹在地上脸涨得通红:“你、血口喷人!”
卫蔷作恍然大悟状:“我竟是见识少了,没见过这等人,听龙将军一讲,我也觉得有几分道理。齐家世代与梁国交战,如何不知北地骑兵之强?为何驻兵在梁山之间?”
见两女子污蔑自己,周围人都点头称是,齐节恨不能挣脱绳索与这些北人同归于尽,再看杨守偷偷看自己,眼中有几分怀疑之色,他甚至想咬舌自尽以保清白。
北地骑兵再强,他也想不到会有人冒着冬雨翻山攻下呀!
北人手里有能看见远方的神物,要是驻兵山上岂不是被看得一清二楚任由那火器乱轰?
他当初将种种利害与杨守说了清楚,怎么反疑起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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