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般若停下脚步:“我不懂你的意思。”
“我也不想懂,可我偏偏懂。”秋苇抬头转身,看向柳般若,“北疆之外的女子,自落地之日起,便被人将一身系于男人之手,时日久了,便将男人看作了天,将自己变成了泥,就如那所谓君臣,君辱臣死,妻子看着丈夫,也是同理。”
她抬起手,指向遥遥挂在天空的太阳:“你可曾听过夸父追日的故事?天下女子生来便是夸父,迈过山海,跨过天涯,将男人当成天上的太阳,直到筋疲力尽无路可走,死在了路上。你我之于那些‘夸父’,便是射日的后羿,她们自然愿意舍了性命来护着她们的太阳。”
柳般若沉默无言。
秋苇说的话让她想起了从前在女营的时候,几乎每隔几日就有从蛮族手里救下的女子被送过来,可那些女子中很多哀嚎痛哭,说自己对不起夫君,对不起父亲。
那时柳般若就在想,她们是活着的,就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可还是每日都有人自尽,带着不知向谁忏悔的泪。
深吸了一口气,柳般若继续向前走:“我会去盘问林晖,还有林晖身边的仆从,若真是如你说的那般,这后羿我当定了。”
见她的面色沉了下来,秋苇反倒笑了:“我们先去将午食用了,你再去忙你的。”
柳般若心中有事,脸就像铁铸了一般。
走在她身侧,秋苇突然问她:“你可知道男人将自己当什么?”
“什么?”
“男人当然将自己当太阳啊!低头一看,一人正追着自己,他便得意洋洋:‘有人这般追着我是理所应当,我可是太阳’。”
她粗着嗓子仿照男子撇腿走路,学得惟妙惟肖。
“噗呲。”柳般若到底是被她给逗笑了。
仔细查了两日,收下了十几份有用的证词,柳般若终于查清了丁叶儿一案的原委。
林晖成婚数年没有让妻子受孕,便疑心自己身子不行,为了能得一子,他假意宠爱丁叶儿,却是将自己的堂弟与丁叶儿同房。
丁叶儿怀了林晖堂弟林旷的孩子,林晖便与卓娇娇说要将这孩子记在卓娇娇的名下。
卓娇娇嫁入林家之后数年无子,自觉对不起表哥兼夫君,姑母兼婆母,便应下了此事。
可林晖每每看见丁叶儿都想起她怀的孩子并非是自己的,天长日久,心思扭曲,竟然在丁叶儿怀胎六个月的时候将孩子生生打掉。
丁叶儿侥幸逃了一条命出来,却被吓得疯癫,每日被关在侧院之中。
林晖本不想管丁叶儿死活,他痛殴自己怀孕的妾室至流产,旁人也觉得他有些狂躁,他便说与卓金蝶说丁叶儿偷人,要将丁叶儿卖掉。
林旷心中有些喜爱丁叶儿,知道她疯了也想将她收到自己院中,他与林晖说起此事,林晖自然不肯,两人大打出手闹到了卓金蝶的面前,卓金蝶这才知道自己的儿子竟然是不能生育的废人,丁叶儿之前怀的不是自己的亲孙。
她有心处置了丁叶儿却被卓娇娇劝阻。
最后卓金蝶要林旷保证丁叶儿以后再不会现于人前,才肯将人交给他。
林旷答应了。
可就在那天夜里,林晖将丁叶儿推进了井中。
“是你的夫君杀了丁叶儿,奇怪,你怎么知道是哪口井的呢?”柳般若带着卷宗去问卓娇娇,“你当时是亲眼所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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