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时间,总是倦的,很多时候,他甚至不敢闭眼,就怕这一闭,就再也睁不开眼……
他才新婚一个月,可不能就这么丢下这张他曾在梦里魂牵梦锁十多年,不料却在市街上惊鸿一瞥看见的糕饼西施媳妇啊!
“原本是不打算嫁给你的,可一看到你的眼……”她捂着胸口,至今还是没法子解释为何一看到他就想落泪的冲动。
他抚着她的发,指尖滑过她颈间的那只香囊。
他喜欢同时抚着香囊和她柔嫩的颈子,也喜欢让她在香囊里头放些冰片和薄荷熏香为他提神醒脑。
“好了,快睡吧。”她抚着夫婿的发,就怕他睡不好,又要生病。
“若是有一日,我先你而去……”他摀住她的唇,不让她开口。“你到我墓前祭拜时,记得要带着这只香囊,用那个你陪嫁的鎏金八棱银奁装着你做的白糕,让我直到下辈子都还能记得这几样东西,让我下辈子能一眼看到你就想娶你为妻。知道吗?”
他凝望着她,外人面前淡漠的眼,也只有在望着她时,才会透出些许人味。
她扯下他捂在她唇上的手,泪水在瞬间滑落脸庞。
“我说的话,你听明白了吗?”他拭去她的泪,哑声问道。
“我只明白你若是再说这些不吉祥的话,我不管哪辈子看到你都要逃婚!”
她坐起身,将他的身子安置在她的腿上,再取过黑色狐裘为他披上。
“我的大老爷,我求你快睡吧。”
她柔声说完,抚着他的乌发,揉着他冰冷的肩颈,轻哼着不成曲的调子,直到他呼吸渐渐变缓,直到她的眼皮变得渐沉,她才倒回榻间,与他相拥而眠。
清晨时分的鸡鸣唤醒了她。
她揉了下眼,伸了个懒腰,转身想将脸颊挨在他的胸口撒个娇。
没有心跳!
她惊跳起来,看着他平静得像似仍在睡梦中的脸庞。
她颤抖的手探向他的鼻尖——
没有呼吸!
“来人啊!快去唤大夫过来!老爷不好了!”她失控地朝着门外大喊着。
她抱起他的身子,在他耳边不停地唤着他。
“老爷……老爷……你睁开眼睛来看看我。你别故意吓我,明知道我只是嗓门大,胆子不大的!老爷,你知道我今天要蒸白糕给你吃的。你醒来的话,我就让你多吃几块。你知道我平时不爱你吃那么多甜食,怕你易咳……”
话说到最后,她已经是泣不成声。
她拚命地揉着眼,就怕自己眼花会没看到他睁开眼对着她笑。
可即便她揉肿了眼、即便她声声呼唤,他却始终没再睁开眼。
不久后,大夫来了,判定老爷已经往生,要她节哀顺变。
她哭干了眼,再也流不出泪,只是定定抱着他,气恼自己昨晚为何要安置他快快睡下。也许他若不睡,现在还是醒着的啊。
想到从今之后,再也看不到那个外人前冷若冰霜,但在她面前却会笑得像个孩子的他。她以为已经干涸的双眸,不知道何时又落下泪来。
泪水一滴一滴地滴在他的脸上,可他却再也无法睁开那对冰眸,伸手为她拭泪了……
“老爷,这是你爱吃的白糕,我给你送来了。”
她穿着一身白色素裳,头发以一支木簪绾起,全身首饰就只有颈间挂着一只他赠与的香囊。
她给他上完香后,坐在他的墓碑边跟他说着这两个月来发生的事情。
她不懂那些生意,他走之后留下的庞大家产全被亲友瓜分一空,幸好她还分到一间能收租的铺子,加上她在市集卖白糕的收入,日子过得不差,还能有些余钱救济其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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