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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第2页)

鬼见愁其人,若是不知详情者,便以为是哪家年少风流的公子,朱唇微挑,带着抹玩味的笑,傻一点的人觉来如沐春风,聪明一点的人大半会冷汗直流。

他自十三岁随其兄经商以来,便从未输过。盖因此人什么事情都可以拿来作交易,唯其相貌,不可被人议论。先是有人背后议论他长相,在生意被他打垮之后在背后嚼舌根,不过几日,便是连栖身之处也丢了,沦落街头做了乞丐,过得一月半载,更是不见人影,不知其生死。人人都见了那人赌坊下注的疯狂,穷极而生赌性,原本平常,但此种事情多了,不得不令人想到他身上。

若有长住扬州城的老户谈起他来,便会从城东数到城西,城南数到城北,这十年间消失的生意人家不下二三十家,莫不是生意做不过人家,背后拿人长相来诋毁的,都已经消失的彻彻底底了,便是连从前的院子都被铲得平平,另起了全新的宅院来。

这种事情,每年扬州城中总会发生一两起,城中之人早已不奇怪。

只是今年的这件事,说来却是与生意无关,而是百分之一百的桃色新闻。

原来楼下跪着的这位五十出头的男子在城西开着一家酒楼,也算是百年老店了,菜色也极是错,比起雁回楼来丝毫不逊。这位男子姓邢,膝下生得一双儿女,儿子早已成家,女儿今年一十六岁,生得花容月貌,春心萌动之时在一次踏青中遇见了鬼见愁,一见之下情根暗种,便想求父母去提亲。

也怪得邢掌柜多了句嘴,道:“那种不男不女狠心肠的人,爹将你嫁给他不放心,怕他转头将你卖了,将他娶回来爹更不放心,怕他将咱家吞了!”

他这却是说出了扬州城中养女儿的所有父母的共同心声——但凡女儿生得齐整些的,见过鬼见愁的,莫不为他的风姿仪态所折倒!

但凡见识过他的行商手腕的父母,无不怕自己的女儿哪一天被他勾搭跑了。

好在,鬼见愁这人是典型的生意人,情场之上也讲究和气生财,从不做勉强他人的事。自他十五岁同女子有了纠葛之时,总有女儿家哭着喊着想嫁给他,也总有父母手提大棒,毫不留情做了那棒打鸳鸯的恶人。年方十七的他风流史能从扬州城东排到城西,却是至今没有成得一门亲事。

邢掌柜一言将女儿的请求推拒门外,过不得几日,女儿便害起了相思病,病骨支离,眼见着不行了。邢掌柜这时才着起慌来,上门提亲,被鬼见愁家大哥冷笑道:“你女儿眼看着不行了,这样赔本的买卖,我兄弟岂会做得?劝你趁早料理后事为好!”

此话说得极是不客气,鬼见愁的哥哥,说话自是不会比他差,鬼见愁那生意手腕,还是他大哥启蒙兼授教的。

邢掌柜也是个生意人,明白这个说的是实情,只得怏怏回来。

然而终究疼女心切,左思右想,不过是被他家羞辱罢了,几次三番上门来提亲,自然是受尽了羞辱。但想及鬼见愁往日行事手腕,自己曾如此诋毁他的容貌,他竟不如往常处理别家人那样。这日眼瞅着女儿只剩了一口气,只得再次求上门来。一路相随,便追到了雁回楼来。

这些细节,英洛当日一概不知, 她只看见鬼见愁款款吃过东西之后下楼而去,她们后脚下楼,楼下苦跪了两个时辰的男人膝行上来,苦苦相求,鬼见愁轻声道:“邢掌柜,等你那女儿下世,你家还是想法搬个地方吧,我看这扬州城嘛,不住也罢!”

此种说法,已经是极为客气了。

聂清后来道,若是往常,鬼见愁定会让这邢家净身离开扬州城,不名一文。末了他摇着头叹息:“这位公子爷,这次看来有点心软了,竟还能让那邢家携了细软离开,莫非,他真对这位邢小姐有了感情?”

英洛哧笑出了声,如此精明算计的人,怎会容许自己动心呢?左右算计,怕是连真心值个几两,也要称过了再说吧?

这日晚上聂清捧着一卷小册子进来,将它塞给了英洛。英洛翻看了许久,发现这是漕帮发往各地的人事探察情况,比如在京城这一页,半年之前的大事记录便记着自己,载为:礼部尚书之女,名英洛,年方十七,貌妍,于腊月十六娶得平狄将军为正夫。底下密密麻麻记着平狄将军生平大事。至于她的,只记得四个字:纨绔之女。

英洛偷笑,继续往下看,事关漕运国家兴旺的,皆有记录,便是连鬼见愁,也有详细记载。只是英洛见得那记载,不由长笑。

只见鬼见愁下载道:易数,外号鬼见愁,精于生意,年一十有七,未曾婚配,其兄易柏,其妹人称易小三儿,皆长于算计,行商各行均有涉足。

原来是易小三儿的二哥啊!

下面是一长串曾与他有过纠葛的女子,邢家小姐排在最末,还记载着他的喜恶,很是详尽。

聂清笑得贼眉鼠眼:“今日我瞧着副帮主一直盯着鬼见愁瞧不够,正好这两日有一桩买卖要同他谈,不如明日便跟我去商谈吧?”

英洛微微一笑,灯下肌肤如玉,更衬得美人丰颊丽靥,姿容无双,他不由呆得一呆,饱尝一顿老拳之后他早将邪念收起。少女将那密册翻到某一页,指着其中一行字给他看,他疑惑接过来,顺口念道:“礼部尚书之女,名英洛,年方十七,貌妍,于腊月十六娶得平狄将军为正夫……”念到“……纨绔之女”四个字时,激凌凌打个冷战,将面前少女细细打量两眼,失神道:“副帮主……副帮主难道是平狄将军之妻主?”

少女将头一点,也不言语,只望着他笑,笑得不怀好意——我就看看你这泼皮怎么答?

聂清此时唯庆幸当日自己挨了一顿打,并未真将这小娘子扛回家……娘哎,平狄将军那是好惹的吗?圣上倚重的国之柱石,他若是有朝一日要将自己法办,那自己铁定要脑袋搬家。

抹抹额上的冷汗,挤出一丝谄媚的笑,道:“小人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正想找补几句更为谦逊的词来描画描画,但见得少女哧的笑出了声,爽朗道:“行了,你就别费尽心思讨好我了,若哪日我家将军怪罪下来,我替你担着便是!”

提起那个人,不由心下担忧,这些时日他还在战场,不知战况如何?虽是夫妻情份尚浅,但恩义早存,她实不愿见他在疆场之上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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