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融叫道:“该死,该死!我……”
阿修罗抓住了它的荆棘王冠,那王冠和它的头紧密相连。祝融剧烈挣扎,想要扯下阿修罗的手臂,可惜阿修罗抬起另外四只手,将祝融的头部再度砸向地面。
“轰!”
祝融的赤火点燃阿修罗,那灼烧的痛感刺穿谢枕书的意识。他在成倍的疼痛里坠入地狱,那个三头怪物的每张脸上都充满暴戾之气。
那根神骨不是幸运恩赐,而是疯狂和异变的种子。谢枕书被双亲留在大雪中的那个夜晚,他的爱憎都变成了被关押在内心深处的囚犯。责任这个词剥夺了他的情感,使他从此套上领带约束自我。在南线,在战争中,在寻找苏鹤亭的每个夜晚里,他都曾与理智同存。可这并不能使他毫发无伤,实际上,他的伤口快要烂掉了。
祝融抓住自己的脸,放声大叫。荆棘王冠不堪重负,再次破裂,流出绿色数据。这些数据渐渐流满它的半身,它瞪着眼睛,喉间发出卡顿的嘶喊:“放开我,我的融合程序……啊,啊!”
阿修罗把伪神的王冠扯掉,在火光与暴雨中,像个缓慢生长起来的暴虐恶魔。它浑身漆黑,三颗头的五官凑出一种极度厌恶的表情。
祝融扑向阿修罗,两条冷蛇左右来回,绕住阿修罗的脖颈,一起使力,要将阿修罗勒断。可是阿修罗由菱形碎片组成,硬得要命,被冷蛇绕住不过两分钟,便将它们拽断了。
祝融腰间的嵌入装置登时蹦了出来,它想叫,却被阿修罗用手堵住了嘴。它的头颅越仰越高,双目被雨水拍打,由红转黑,仿佛是力量的消逝。
灰色地面倒映着这一幕,祝融手中的权杖掉落在地,以献祭般的姿势被开膛破肚。它虽然被堵住了嘴,却还试图出声:“愚蠢……迷信躯壳的蠢货……你错过了……新世界……”
祝融破开的胸腹里满是精密的零件,它“咔嗒”转动的机械核心被阿修罗砸烂。这让它的程序出现问题,话语变得极为卡顿且错乱:“我参透了这里……阿尔忒弥斯,伟大的阿尔忒弥斯……”
它的双眼再次赤红,表情扭曲成团,在火焰狂浪间忽然大喊起来:“可恶啊,苏鹤亭给了你什么,我失——”
这个“失”字卡在它的发声装置里,变成无限回弹。一连串的“失失失”表明它已经错乱了。
谢枕书虚握住刀,在祝融系统失衡的吼叫中劈开火焰,砍掉了它的头。祝融的四肢登时垂落,头滚掉在地上。
祝融原将惩罚区折了又折,在已崩坏的地方塞入幻境,又在幻境运行时使用了倒影。此刻它们都停止运行,那些“苏鹤亭”变如同被雨泡化的云,一个接一个地消失在火中。
阿修罗提起祝融的头颅,就在这时,祝融的无头尸体陡然爆炸,在那猛烈的震荡中,谢枕书再度死亡。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再回到长椅前,而是回到了现实。
谢枕书的痛感立刻飙至最高峰,神经突突狂跳,身体已经有了不良反应。他伸出手,拔掉连接线。
操作台自动停止运行,房间里很潮,谢枕书身上都是汗。他猛地翻过身,在巨大的眩晕感里吐了出来。胃里空空,只有酸水。
长官撑着手臂,额前掉落的发刺到了他的眼睛。他胡乱擦拭,像个狼狈的流浪汉。呕吐后没多久,他就爬起身,到卫生间打开了水龙头。
冰冷的水从后脑勺冲下来,谢枕书埋着头,直到自己彻底清醒。他受的伤很多,可都不如一个地方疼,仿佛被剜掉了心脏。
几分钟后,谢枕书关掉水,再次吐了起来。他除了血已经没什么可吐的了,身上的衬衫肮脏不堪。
可是他还不能停止,他要去光轨区。
谢枕书逐渐恢复理智,脱掉衬衫,迅速冲澡。接着他找到手机,打开后全是兔牙发的消息。
【你要见医师吗?我来安排,不过他现在不叫医师了,有别的名字。】
【兄弟,你们见不了面了,最近抓得太紧了!】
【我的店被查了。】
【这几个号码给你,你都试一试,里面肯定有医师。】
【别打别打别打!!!到处都是监控!】
【我要去避避风头,这个号码勿回,有事请拨打……是我的新号码。】
谢枕书看了眼时间,直接打给兔牙的新号码。可是他被祝融困在线上的时间太久,新号码也已作废。联系不到兔牙,谢枕书便把疑是医师的几个号码一键保存。
他打开自己的存库,里面还有几把枪。他稍作整理,就套上外套出门了。外面正是深秋,清晨却已经有刑天的武装组在巡查。
“这次的突袭活动很成功,就在几个小时前,我们炸开了光轨区……”
谢枕书双目通红,像彻夜酗酒,对经过的新闻广播充耳不闻。他穿过人群,不再是清俊精英,而是落拓赶路人。这件黑色风衣并不显眼,可他很显眼。或许他应该更冷静地做个计划,但他没时间了。
他必须现在就去找苏鹤亭。
“编号852-006,”谢枕书提着沉重的皮箱,对全副武装的武装组成员打开□□,“请给我通行证。”
他虽然说了“请”,但也准备好了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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