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碧和四姑娘坐下,都看着她。
老夫人沉吟片刻,神情自若地说:“四丫头,五丫头,太后看到西王母祥云图十分欢喜,留二丫头在宫里住一宿。”
尽管阮碧早猜到了,但看到她毫无内疚、坦然自若地说出来,心里还是一团怒火燃烧,真想一巴掌打在她脸上。
四姑娘笼在袖子的手则紧握成拳。
老夫人又说:“今日,太好当着所有命妇的面,夸我们家的西王母祥云图别致精巧,这是咱们家的体面,四丫头、五丫头,你们身为阮府女儿,要以大局为重,明白吗?”
“是,祖母,孙女明白。”四姑娘柔声答应,手指甲掐着手心,钻心的痛。
她如此识趣,老夫人满意地颔首,又见阮碧垂眸一声不吭,心里不喜,摆摆手说:“我在宫里呆了一天,乏了,你们下去吧。”
“是。”四姑娘应了一声,拉着阮碧退出去。
刚走出角门,大夫人满脸喜色地过来,四姑娘又拉着阮碧退到一侧见礼。
看着两颗垂下的脑袋,大夫人眼睛里闪过一丝嘲讽,得意地说:“四丫头、五丫头,辛苦了,改日有赏。”
这句话像针一样的扎进两位姑娘的耳朵里,一直游到新房。
待她走过后,阮碧直起向子,转身看着她的背影,眼神冰冷。
四姑娘叹口气,伸手拉他,说:“五妹妹,想开一点吧,咱们又能如何?”
若是这事情落在自己身上,阮碧也许还不会这么愤怒。因为是自己给四姑娘一个希望,却又让她落空了,这才是他最感愤怒的地方。
“姐姐,这回是我思虑有欠妥当。”
原以为大夫人即使有私心杂念,有老夫人坐镇,也不敢乱来。但是真没有想到,老夫人心目里家族利益至上。为了所谓的家族利益,甚至可以欺上瞒下,让庶女为嫡女做嫁衣。她这么做的原因,阮碧方才已经想明白了,四姑娘只不过是个庶女,太后再喜欢,最多也就是纳入后宫做嫔妃。皇后是官家结发妻子,贵妃育有皇长子,其他嫔妃要想在后宫出头是很难的。一个不受宠的嫔妃对阮府的帮助是有限的。
但是嫡女不同,阮府本来就门第不低,若是二姑娘得到太后欢心,完全是可能被选为晋王正妃,那对阮府来说,是极大的体面。
估计老夫人在看到西王母祥云图之后,就动了其他念头,否则为何会主动提出让四姑娘去看林姨娘呢?这分明就是犒赏。在她眼里,四姑娘的辛苦付出就是这么一点价值。
“五妹妹,有时候,咱们必须得认了。”
阮碧听四姑娘语气凄然,眼眸深处却藏着一团火,知道她也已经想明白了。默然片刻,坚定地说:“姐姐,我是不会认的。”说罢,也不再管四姑娘,快步地往蓼园走去,越走越快。
老夫人亲手撕下阮府的最后一层面纱,让她彻底看清楚,在这府里,所有的姑娘都只是工具。她会盘剥再盘剥,谋取最大的利益。今日,她拿四姑娘给二姑娘垫脚,明日,她会拿自己给谁垫脚呢?
从前阮碧还抱着一点天真,以为她看着阮兰的面,也许会待自己好点。现在她知道自己错了。老夫人固然因为阮兰对自己有怜惜之情,但是到了利益关头,她会毫不犹豫地献上自己,来滋养阮府的花团锦簇。所以,必须要去另外寻找一条路,一条能够让自己任何时候都能全身而退的路。
一口气走到蓼园门口,阮碧站在台矶上回过身来。
夜幕已经落下,抄手游廊每间一段路挂着灯笼,雕梁画栋、亭台楼榭若隐若现,美不胜收。可是有谁知道,这番美景遮掩这什么样的肮脏?这一刻,阮碧觉得阮弛说的没错,这腌 臜地方,真该毁去。
第49章 身心俱疲
稍晚,主管下人的何嬷嬷过来,把蓼园所有的丫鬟都叫去了,说是要训话。
阮碧猜测是要下禁口令。四姑娘绣西王母祥云图,不曾宣扬,知道的也就是蓼园的丫鬟们,还有老夫人身边的一干丫鬟媳妇,如今既然说是二姑娘绣的,少不得让这帮人闭口。
过了亥时,丫鬟们才回来,个个脸色发青。
秀芝心有余悸地跟阮碧说:“一进去,就叫我们跪着,不分青红皂白,先抽了十荆条。然后大夫人才出来,也不说话,就坐着。还是何嬷嬷说的话,反来复去,只有一个意思,管好自己的嘴巴,瞎说的乱传的,一律割舌头。”
“抽在哪里?痛不?”
秀芝摇摇头说:“抽在背上,不痛。许是吓唬我们,抽的并不重。不过,四姑娘身边的秋蓉吓哭了。倒是咱们屋里的两个小丫鬟挺争气的,一声都没有吭,也没有吓着。”说到后来,颇有点洋洋得意。
阮碧不由莞尔。
“姑娘终于笑了。”秀芝欣慰地说,“从老夫人院子里回来后,姑娘就一直板着脸,看着怪吓人的。”
阮碧心里一暖,至少还有秀芝对待自己是真心实意。
“姑娘,方才还有桩事,秋蓉吓哭后,何嬷嬷把她带到隔壁单独问话了。”
阮碧微怔,听起来不是好事,想去告诉四姑娘,转念一想,秋兰与秋雁方才都在,肯定告诉她了。要说聪明,她并不亚于自己,只是她的经历逊于自己。
第二天早上,刚用完膳,阮碧忽然听到外面一阵杂沓脚步声。打开窗子,探出脑袋一看,只见大夫人带着一干嬷嬷丫鬟气势汹汹地走进正房。一会儿,正房便响起翻箱倒柜的声音,隐隐掺杂着哭喊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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