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段理不清的往事啊。
三天熬了一碗又厚又浓稠的药汤出来。
芙蕖端了药进屋,趴在谢慈的枕边,听着他微弱且均匀的呼吸,足足怔神了好一会儿,才掏出一根苇管,一路上的汤药续命都是依赖这玩意儿,芙蕖已经练得炉火纯青,保证一杯也洒不出来。
芙蕖含了一口药,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味觉是真正恢复了,比十年的陈六安还要苦,芙蕖忍着不适,将药缓缓渡进了谢慈的口中,然后再盯着一点一点全部流进喉咙,放下碗,严冬也出了一身的汗。
喂完了药,她说走就要走,半点也不含糊。
谢太妃听着动静,到屋外看了一眼,倚着门嘀咕了一句:“真能折腾……”
芙蕖充耳未闻,指挥着人把谢慈挪到车上,转头对谢太妃道:“您有什么话要带给他吗?”
谢太妃必然是有,因为她犹豫了,但最终,她只是挥了挥手,意思是打发他们快点走,什么也没有说。
车消失在暮色中。
谢太妃在山门前徘徊了很久,只是想起父亲临死前,叫她到跟前说话的清醒。
那一双瘦骨嶙峋的手点了点她的鼻尖,哄她别哭,却怅然道:“……阿晴啊,你变了。”
谢晴是她的名字,进了宫的女人没有自己的名字,只剩下一个姓氏和名分,很久没有人这样唤她的乳名了。
谢晴哭得没有一点声音,只有泪珠子不断的砸下来,浸湿了衣襟。
老侯爷说:“爹爹也变了,我们都变了。”
是啊,他们都变了,走着走着就不认识自己了,可凭什么有人可以不变,有人可以在荆棘丛中一如既往的按照自己的心意活着。
他是不怕疼,还是不怕冷。
她就想看着,他什么时候才能堕落,才能从那高高的圣坛上下来,与她们这些肮脏的灵魂一起共舞。
她等了好久,也用了手段,可都没有撼动他的一丝一毫。
她不明白,这个世界上,到底谁才是对的?
谢太妃与芳华长公主能在南华寺相交甚欢不是没有原因的,她们都是同一种人,看不惯美好的事物不染尘埃,非要亲手蹂躏毁掉才会得到一瞬间的快感。
然后被无边的扭曲的寂寞淹没自己。
车离开南华寺,走到山下,车夫放慢了速度,问车里主人,往何处去?
里面传来了掷骰子的动静,半天,芙蕖说了一句:“北。”
于是他们往北走。
天彻底黑下来,前方一个三岔路口,车夫又停了。
芙蕖掀帘出来,蹲在外面,指间夹了三枚骰子,说:“哪个点数大,我们就往哪个方向去。”言罢,三只骰子落到了三个路口前,车夫上前挨个捡回来,指着中间那条路,说:“六点,最大。”
竹安和吉照一头雾水,完全猜不透她要往哪里去。
芙蕖回到车里,习惯性摸上谢慈冰凉的手,此番忽然感觉到了一点温暖,她有些开心,说:“随缘,我们就去第一个落脚的镇子里,买下一个院子住着。”
第128章
买一个院子没嘴上说的那么容易。
他们第一个落脚的镇叫鹿门镇,也属于燕京辖下,但很偏僻了。
他们在客栈住了一晚,次日,芙蕖就扮做了男子模样,到外面看院子,她要亲自掌眼。第一日没找到合适的,但她找了一个品行信得过的牙人,第二日,看了好些个院子,敲定了一家小院子。
鹿门镇人少地也少,容易惹眼,芙蕖只想悄悄的找个地方藏起来,谁也别来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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