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琛察觉到顔布布的动作,往那边看了眼,问道:“怎么了?”
顔布布眉飞色舞地笑道:“没什么,嘻嘻,没什么。”
接近两万人进行体温检测,不是件轻松的事,直到半夜三点,也才检测了一半,如果要全部检测完的话,应该会到早上。
广场上的人虽然多,却都沉默无声,气氛沉重凝肃。颜布布困倦不堪地排在队伍里,闭着眼睛靠在封琛身上,靠着靠着身体便慢慢下滑,坐在他脚背上睡着了。
队伍往前移动时,封琛动了动脚:“颜布布,动一下。”
颜布布脑袋靠着他小腿,眼皮都没颤一下,睡得半张着嘴。
“猪一样。”
封琛低声嘟囔了句,却也没叫醒他,只抓住他肩膀拎起来些,将脚挪前几步后再放下人,让他坐在脚背上继续睡。
排到队伍前列,吴优看了封琛一眼,又探头去看坐在他脚上睡觉的颜布布,关切地问:“刚才没事吧?”
“没事。”
封琛回道。
封琛开始测量体温,在测温棒凑到额头前的瞬间,他心里还是有些紧张,直到看见屏幕上绿色的数字:36°,这才放下心来,伸手要去摇醒颜布布。
吴优赶紧阻止:“别把他弄醒了,我过来测就行。”
他拿着测温器绕到桌前,测完颜布布体温后,笑眯眯地看着酣睡中的小孩儿:“你看他,睡得多香。”
封琛也低头看着颜布布,将他颊边的一抹灰轻轻抹掉,再和吴优道别,抱起他往蜂巢大楼走去。
回到房间后,封琛也懒得再洗澡,倒了些热水洗了脸脚,又给颜布布擦了脸,扒掉他身上的脏衣服,将人塞进了绒毯里。
他拿起脏衣服准备丢进盆,却从顔布布的背带裤里掉出个小瓶,骨碌碌滚到墙角。他想起那是顔布布给他找的药,便过去捡了起来。
这瓶身虽然光溜溜的没有说明,但一揭开盖子,闻到那熟悉的味道,他就知道这是军用的外伤药。
他看了那乳白色的药膏片刻,这才走到床边,脱下上衣,挖出一小坨药膏,反手涂在后背上。
清凉的药膏接触到皮肤,酸痛感立竿见影地消退了不少。
封琛涂好药,再穿上干净衣服,啪嗒关掉灯,轻手轻脚在颜布布身边躺下。
安静中,不知哪个房间有人在哭,悲恸的哭声从门缝钻进来,像一条细长的绳,将人心脏一圈圈缠紧,勒出了苦涩的汁水。
封琛闭眼平躺着,胸口闷涨得难受,直到听到身旁顔布布的呼噜声,那挥之不去的窒息感才被驱散了些。
他伸出手,摸到顔布布的手,并轻轻握在掌心,在那断续的哭声中渐渐睡了过去。
接下来的日子,整个蜂巢的气氛开始变得压抑,饭堂里的聊天谈论不再,人们都沉默地排队吃饭,再沉默地离开。
就如同林少将说的那样,每人的信用点都只剩下了一百,可就算这样,也没有人报名去温控种植园,似乎都在等待,在观望,在看别人会怎么办。
封琛和颜布布每天只打一顿午餐,还不能吃完,要留一半当晚餐,勉强凑合着把那天对付过去。
封琛知道这样不是个办法,就算两人每天只吃一顿,一个月也要花费一百五十点,何况还要交二十点的房租。但他只要给颜布布表露自己想要去替军队做工的想法,颜布布就惊恐地抱着他,不准他走。
从地震以来,颜布布就特别黏人,从没有和封琛分离过一小时以上。哪怕封琛是去洗澡,他也会等在帘子外,似乎只有和封琛形影不离地在一起,他才会有安全感。
今天打了午饭,封琛如同平常那样拖过小柜子当桌子,两人就并排坐在床上吃。
揭开饭盒盖,里面只有半盒米饭,还有一勺顿顿都能看见的清炒豆芽和豆腐。
黄豆便于囤积,豆芽豆腐是黄豆制品,所以这段时间的菜全是这个。那米饭着实少得可怜,但就算只有一小团,也还得省下一半留着晚上吃。
顔布布往嘴里喂了一勺饭后,见封琛只看着饭盒没有动,便也停下了喂饭的动作。他咬着勺子略一思索,便将自己的饭盒递了过去,说:“哥哥你帮我吃吧,我吃不完。”
封琛转头,视线落在饭盒上,又顺着那只手慢慢往上,看着面前的顔布布。
虽然颜布布从来不说饿,总说吃得很饱,但才过去了一周,那肚皮上的肉就明显地消退下去,脸庞也变得尖尖的,衬得脸上那对眼睛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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