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便眯起眼睛和气地笑了笑:“不,不用,宠物呢,养着解闷儿。”
那村民的脸色立马变了个,唯唯诺诺地道:“原来是仙宠,冒犯了,冒犯了……”
冒犯了什么呢?他叹了口气,笑着摇摇头,慢慢走掉了。
狐狸搁在屋子里的床上,下边儿铺了几层的褥子,保证软乎乎的,他取了伤药和绷带来,仔细替它裹了伤。
狐狸伤得重了,怎样摆弄都不见醒,他便也微微松了口气,还是这样好,如果是醒着的,指不定就伸爪子挠了呢。
小厨房里咕嘟嘟熬着伤药,他算着时辰差不多了,就去盛了一碗来,棕红的药汁汪在绿釉的瓷碗里,却像搁着一块琥珀,莹亮的倒映着他的脸。
他端了张椅子坐在狐狸跟前,用勺子舀了一勺药,开始烦恼怎样送进狐狸的尖嘴巴里去。
想了好一会儿,他把药碗搁下,一手搭在狐狸脑袋上,嘴里念念有词,手心里输了些灵力过去,狐狸的身子又开始慢慢地伸长,雪白的毛一点儿一点儿褪却了,慢慢又化出人身来,他眼明手快,另一手抓过被子,在最后一刻啪地把狐狸给罩住了,只露出个下巴尖尖的脑袋来。
这样就方便多了,捏开嘴,舀一勺的药,灌进去……
狐狸猛地咳嗽起来,啪地睁开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尾巴上翘的桃花眼,清清冷冷看过来时居然颇为凌厉。
他眯起眼睛笑了笑:“慢点儿喝,别着急,还有。”
狐狸晃了晃脑袋,挣扎着要坐起来,结果徒劳。于是狐狸团在被子里往后缩了缩,开了口厉声地问:“你是谁?这是哪儿?”然后又咳了两声,不慎抹去了几分凌人气势。
狐狸自己显然也很不满意,就又补充一般冷冷哼了一声。
这该怎么回答?
对着一只受了重伤的虚弱的妖怪,实话实说“我是修道之人”?
那妖怪的反应无外乎这几种,要么尖叫一声瑟瑟发抖,要么自认倒霉引颈就戮,要么热血沸腾负隅顽抗一番,无论哪种似乎都对病体不利……
他便又笑了笑:“这是我家,我是个樵夫,看你晕在路上,就把你带回来救治。”
狐狸何其精明,斜眼瞟了他一眼,显然不信。可微微动了动腿,发现伤痛没那么明显了,就把脑袋钻进被子里一看:“是你裹的伤?”
他点了点头。
“为什么救我?”
他张了张嘴,正要回答,突然间就想,若直说了自己是因为寂寞,想寻个人来陪着,只怕它会不高兴吧。临了迅速改了口:“这哪有为什么,总不得见死不救吧。”
狐狸怀疑地眯了眼,半晌松了口:“我可是什么也没有。”
他耸了耸肩:“我也不求什么。”——只要你在这山里陪我些日子罢了,待你养好了伤,便放你走了。
狐狸的眸光潋滟地闪了闪,露出一个艳丽却嘲讽的笑来:“你别是看中了我的样貌,想趁人之危吧?”
“啊?”他愣了一下,匆匆忙忙摆手解释:“不,不不不,我不大喜欢你这模样的。”
狐狸鼓起眼睛瞪了他一下。
他迅速地想,是不是有哪里说错了呢?这狐狸好看归好看,可也还不至于叫自己觊觎上了呀。
半晌,他恍然大悟一般哦了一声,又匆匆道:“我不是说你生的不好,只是我当真不曾动过那样的念头……哦!”他突然惊呼了一声,“难,难道其实,其实你是母的?!”
看脸却又不像,虽然漂亮,但明显是男子的英挺,不过这年头什么怪事都有,如果他真是只母的……哦,那自己的行为岂不是冒犯了?
“你才是母的!”狐狸怒吼,耗光了残余的气力,又软软地瘫在那儿,脸色似乎有些泛青,嘴抿得紧紧,却隐约往空气中传递着格格的磨牙声,好一会儿才止了。
狐狸望向他的眼中,警惕的光倒也随着体力的消耗而软了下去,双目仍是炯炯,倒教他一时也不好分辨他对自己的敌意究竟是否散去。
两人都静默了半晌,忽然,狐狸轻慢地哼了一声,却不再开口。
他听狐狸好歹出了声,心中莫名地就松了一下,便柔声安抚般开口问:“你叫什么?”
“不记得了。”狐狸很干脆地说,扯了扯被子盖住了半张脸,顺便阖上了眼。
他微微愣怔了一下,又笑着问:“那我要叫你什么呢?”
“随便。”狐狸的声音闷在被子里,只是冷,含着一分烦闷的意味,然后转了个头,再不理他。
他见狐狸这模样,难免微微有些气恼,但又想,这狐狸莫名地来到这样一个地方,警惕些也是在所难免,他肯居留在此,也算对我有所信任了,不如待它好一些了,再问它的姓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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