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隐只能用鬼迷心窍来形容这种行为。
有了谢隐注入的力量,夫人生产比想象中顺利了许多,几乎没有再受特别多的痛苦,谢隐前脚走出内室,后头她便生了,徐妈妈表现的比谢隐都要急迫,大步上前询问:“怎么样?可是个小公子?”
她这样急切,那出来报平安的产婆不由得露出忐忑之色,期期艾艾:“是、是个小千金。”
徐妈妈立刻便将不开心写在了脸上,她显然是想要小公子而非小千金的,原本对夫人这一胎寄予厚望的她,此时十分失望,甚至连掩饰都懒,夫人陪嫁的丫鬟面露不平之色,却也不敢多言,怕自己逾矩,导致爷对夫人生出龃龉。
产婆哆哆嗦嗦道:“夫人年纪还轻,想必日后定能诞下麟儿……”
话没说完,谢隐已经越过她跟徐妈妈走了进去,产婆心说不会吧,难道这是要对夫人发火吗?徐妈妈还想说产房污秽之地,谢隐却是没理她,只看见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夫人。
他走到她身边,却未第一眼去看刚刚出生的女儿,而是握住她的手,感慨道:“你辛苦了。”
夫人有些怔怔,“妾身无能……”
她生完孩子,第一时间也是去问性别,得知是女儿后,喜悦是有,却也有几分失望害怕,妻以夫为天,夫君而立之年却膝下无子,这是她的责任,此时她便慌张于夫君对女儿,以及生下女儿的自己不满,若是连累了娘家,那她才是罪孽深重。
谢隐安抚了她,才扭头去看已被洗净抱来的女儿,小婴儿红通通皱巴巴,眼睛只是一条缝隙,头发稀疏,实在不怎么好看。
夫人也是头一回看见自己生的孩子,其丑陋程度极大的冲击了她的眼睛,于是本就心慌的她愈发害怕,直到谢隐将孩子抱过来,他生得高大魁梧,抱孩子的手法却并不生疏,不过指腹粗糙,没有碰碰那柔嫩的脸颊。
随后,他转头对夫人道:“多谢夫人生下这个孩子,夫人受累了。”
他好像……是真的没有生气。
夫人确认了这一点后才松了口气,她疲惫至极,早该睡去,却因为生了女儿强撑着忍到现在,就是怕谢隐发难,此时她眼皮沉重,谢隐对她道:“夫人睡吧,我会好好照顾女儿的。”
她用手碰了碰他的衣袖,露出个充满信赖的笑,这才放任自己沉入梦乡。
徐妈妈在边上瞧着,只觉糟心,她不是权文德的亲娘,却有亲娘都没有的毛病,觉着自己奶大了权文德,权文德便该事事听他的,常以恩人自居,自动代入婆婆身份。
权文德二十九岁才娶妻,徐妈妈急得快疯了,若非权文德远在边关,她恨不得给他塞上十七八个女人,权文德生母早逝,父亲也战死沙场,又无兄弟姐妹,自己还常年镇守边关不在京中,因此将军府便由徐妈妈把持,即便后来夫人过门,她也没说把权力交到夫人手中,揣着明白做糊涂。
见谢隐似是换了个人,对夫人这般温柔,徐妈妈心里不舒服,她男人死得早,也没改嫁――做别人家的媳妇,哪有做权将军的乳母来得风光?在将军府她就是老夫人,人人都得捧着她。
没有那婆婆命却有一颗婆婆心,而夫人自幼受三从四德教导,见徐妈妈是夫君乳母,也不敢多言,有什么委屈忍忍也就过了,嫁了人的女子,哪还能娇气的起来?
如今见谢隐不仅对夫人轻言细语,甚至还将那刚刚出生的小丫头当作宝,徐妈妈心里不舒服。
他可是她奶大的,也不曾见这么亲近对她呢!
大夫给夫人把了脉,惊讶于她身体的恢复速度,但总归是好事,只要好生调养就行,谢隐也打算向皇帝上书早日辞行,京城不适合他,更不适合夫人与孩子,从前他都是一人在边关,这回等孩子满了月,他便打算带着她们母女俩一起离开了。
徐妈妈走到谢隐身边,劝他:“爷,夫人生下小姐,您看我之前跟您提的事儿……”
她给权文德精心准备了几个看起来就好生养的女子做姨娘,权文德拿她当亲娘看,自然没有拒绝,但谢隐对此并没有喜好,他看都没看徐妈妈一眼:“不必了。”
“这怎么能不要呢?”徐妈妈急了,“您都这岁数了,还没个儿子……”
谢隐停下脚步,缓缓看向她:“你应该知道。”
“你只是个奴才。”
徐妈妈嘴唇一哆嗦,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当作亲生儿子养大的爷会这样说。
“夫人让着你,是夫人心善,你老老实实待在府里,我自然会给你养老,但人若是生出贪念,必当一无所有。”
徐妈妈讷讷道:“你吃了我的奶长大……”
“勋贵人家多得是乳母,却不见哪家吃了乳母的奶便要将这乳母奉为座上宾的。”谢隐冷淡至极,“你的心大了,这很不好。”
徐妈妈从他的眼神跟语气中意识到他并非是在开玩笑,而是自己屡屡伸手,确实是令他感到了厌烦。
这时候再想起从前种种,徐妈妈的冷汗便滴了下来。
她虽无儿无女,却有亲朋,娘家那边过得十分阔绰,这都是她自将军府伸手的缘故,以往仗着爷不在府里,自己又是他的乳母,连夫人都得礼让三分,因此愈发不知天高地厚、得意忘形起来――她的卖身契还在将军府!
“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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