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率先出手的武僧看了看延信,人家能不动声色之间就将自己腾起的身子活生生压下来,自己要去动手跟蚂蚁狠要去搬大山没啥区别。几个相互看一样,其中一人道:“阿弥陀佛,延信大师,非是我等寻事,乃是这位什么活佛先行出手伤人,用法术刺伤了那两位师兄的眼睛。”
延信点了点头道:“刚才的事情,我虽没亲眼看见,但我都知道。他两人仅仅是受了点小磨难,过得半日即会恢复,大家无需担心。”延信说罢,又对着听得懂汉话的那个喇嘛道:“转告你们活佛布班大师,这里是中原,再生类似的事情,我嵩山可不负责!”
小喇嘛给刚才的场面一吓,又离得延信不远,到现在都还头晕目眩,延信的话刚落,就急急忙忙的给几个喇嘛叽叽咕咕一通。这个布班活佛虽然还是强自镇定,但脸色早已经不正常,对着延信行了个礼,几个喇嘛都掏出度碟让小喇嘛代替报名,挤开围着的僧人就转回了自己住的小院。
延信的处理倒也公平公正,四周的武僧也没啥话说,让这几个喇嘛顺利的回去了。但可想而知,这几个喇嘛想要在这次的降魔大会上多争取两个席位,那难度大了可不是一点半点。吃了亏的那两个武僧,虽然不敢不给延信的面子闹事,可不代表心里爽快,一路嗯哼叽咕着让同门师兄弟拉了回去,恨不得将这几个喇嘛生吃下去,还绝对不沾调料。
徐殊和一众只负责看热闹的大明寺和尚满心失望,对徐殊这种没心没肺没肝的人来说,他是打得精彩两边都表扬,打得不精彩两边都骂,现在倒好,直接收场了,而且看样子有延信在这里坐镇,也没哪个头脑热得起来的了。徐殊摇摇头,拉了一个师兄去藏经阁那边看看是否有热闹可看,最重要的是,藏经阁跟药王殿仅仅一墙之隔,徐殊这个居心叵测的不良分子当然不会放过这些踩盘子的机会。
徐殊和这个师兄转过几重院门,来到了藏经阁前。藏经阁前当然不会闹哄哄的,大家来报名都是为了参加高僧评比的,任何地方开始,都得提起那幅大师风范来,鸡蛋要是种够纯,才会不怕别人挑骨头。徐殊看着满院子客气又谦逊的得道高僧,心想着到时论经不知会是什么一幅场景,涉及到各个寺院切身利益的评比,再看这群老家伙怎么装。
就在此时,藏经阁的门前一黑,两个十五六岁的小和尚扶着一位老态龙钟的老僧踱了进来。这个老和尚有多老,直接打破了徐殊对于人生的理解。这个老和尚压根儿就不需要剃,因为苍白干巴的胡须都已经掉得没几根了,光光的头上,大块大块的褐色老人斑几乎布满了整个头脸,皮肤早已干燥、皱巴成千年死树皮,一双黄浊的老昏眼无力的扫着前方,腥红的眼角膜和血红布满了整个眼球,鸟爪也似的一双手抖个不停,衣服倒更像是直接晾在了竹杆之上。徐殊看得心里直抽,就这样一个老混蛋不可能还能报名吧,人家话声大点儿会不会将他直接给震死。
然而这个老得不像话,徐殊都以为快要成精的老和尚一迈进屋,所有的僧人都齐齐止住交谈,其中一个僧人大呼一句:“素灯大师,您今日怎么来了!”这个僧人一说完,急急不顾自己也是老胳膊老腿儿,抢前几步就挤开两个小和尚扶住老和尚的胳膊。其它不认识的老和尚只来得及想想,素字辈,***,比现下嵩山方丈永字辈足足高了三辈。其余几个认识素灯大师的老和尚到现在才反应过来,这他妈妈的是表典型、挣表现的大好时机啊,于是几个统统挤上前去,差点儿就没将这个素灯大师分了尸。
“素灯大师,你老可是我们整个佛门最德高望重的高僧了,怎么还不辞千里的赶来嵩山呢,有任何事情,你只需吩咐一声,我们定会照办的!”素灯大师和行远一样,都不是嵩山的人,素灯大师是四川卧龙寺的高僧,这可真的是不远千里,昨天卧龙寺得到佛门同心会的消息后派了寺中唯一的一个罗汉级人物星夜背过来的。虽然把这个罗汉累得半死,但为了佛门同心会的名额,就是累死也得趴过来。
素灯大师张了张瘪嘴,安稳了一下那颗被抖了一夜的心,沙哑着声音道:“各位大师,贫僧喜闻嵩山此次的谈经大会百家争鸣,虽苦度了一百五十年,略通经典,日夜礼佛,通译了一些佛经,但此等我佛门盛会,如不能亲身听教、亲耳闻道,又如何能放心坐化去见我佛!”
一众老和尚敬你没问题,平时大家装装样子就罢了,但如果本人能替寺院赢回一个名额,各个寺院的方丈可是许以了厚奖的,如此事关本人本寺钱财地位的东西面前,莫说是你一个素灯老和尚,就是亲爹估计都是爬开一边儿。当下一位老僧就道:“素灯大师,你老贵为我佛门之活化石,对于我佛门之贡献大家也有目共睹,异日坐化之后无需大师挂心也是塑金身、受香火。佛门的昌盛,您老这一辈尽心尽力,我等晚辈感同身受,此次的谈经大会,也是我等晚辈弟子欠缺交流啊!”
这个僧人的意思很明白,你这个老家伙,名有了,死了自然有人给你塑金身、受香火,至于这个谈经大会,就交给我年轻人来了吧,你就别为老不尊的来掺合了。这个僧人浑不管自己也是老态龙钟,毕竟往素灯跟前一站,就是一百岁也他奶奶是年轻。而周围的一众高僧,当然听得懂这个僧人的话,对于这种典型号的不尊老爱幼的行为,大家都轻轻的点点头,没有任何要反对的意思。开玩笑,本来就才十个名额,虽说这种老家伙没几个,但如果全蹦出来,大家都去尊老爱幼排姿论辈,自己的钱财和地位岂不是直接飞到爪拉国去了。老的是要尊,但如果碰上这种为老不尊、倚老卖老的,还去尊才是笨蛋。
素灯大师听了这群人的话,给这一群人气得是个半死,他老人家自从几十年起,就是太上皇的地位,放个屁都有人接着的等级,今天算是又老来长了回见识。素灯大师停住脚步,抬起那颗花花绿绿满是老人斑的头,呼呼的说道:“诵经容易解经难,口诵不解总是闲,能解不依空费力,日诵万卷也徒然。我佛经典之广博,贫僧是愈知天命愈叹息!日日诵经者,不定能明其意,夜夜念佛者,不定能会其义,我佛之圣经,我也是唯恐众位大师有误解,渡人不成反误人,诲人不成反自悔啊!”
素灯大师的意思更简单,我佛的经典之深奥,你们这些小子又怎能理解,我也是逼不得已才迈这老胳膊老腿来看着你们,免得你们枉读佛经、乱解其义,到时误人误已、人悔自也悔。和老子斗嘴,你们这群小秃驴还不够,什么是姿厉,就是老子明明欺负、教训你,但别人也得说成是点拔、成全。
一众老和尚一时之间倒也没了话了,对一个一百五六十岁,摆明了要耍资格、耍赖皮的老和尚,你跟他计较,就像是拿你和狗比,比过了你比狗厉害,比不过你比狗还不如。其中一个老僧想了想道:“素灯大师,本次参加谈经大会的寺院僧人也非常之多,而且事关到各个寺院的的切身利益,更有那番外之地外夷参加,素灯大师还需小心则个。”这个和尚的也就把话挑明了,你要来,成。但这次大会事关各个寺院的切身利益,会谈之时大家也不会留口,不卖你的帐也正常,你的名头在这个时候可不好使,到时候气得吐血三升而亡也是正常。
徐殊看着这一众死不要脸的和尚好笑,这又要脸又要名可真是个为难的事情。
素灯大师睁着浑黄的双眼,扫视了一殿大大小小的和尚,突然对着徐殊道:“这位居士,你可否回答贫僧一句,什么是佛?”
徐殊望望四周,确定这个老家伙是叫的自己以后,满心的不爽。他这个居心不良的家伙,可不想惹起任何人的注意。看到四周就自己一个俗家弟子,徐殊猜想自己很不幸要当一回人家抬高自己的垫脚石了,徐殊面无表情的道:“大师在上,小子虽一心向佛,菩提树下打过禅,佛祖面前烧过香,但小子也至今没有明白这个问题。如果大师能赐教,小子定当铭记终身!”
素灯大师咯咯干笑两下,道:“小居士,没有关系,人人心头都有一座佛。可是有的人被尘埃蒙蔽,就会看不见的佛。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惹尘埃。你放心大胆的说,贫僧与你相见即是有缘,也定不惜这几声话语。”
徐殊直想翻白眼,我去你大爷的缘分,跟小爷过不去干什么,老子可是真道士假和尚。徐殊当然什么也没说,而是极谦虚的道:“素灯大师,小子愚钝,实在不知大师意指何物。木雕的佛像小子倒是有个,算不算。”徐殊说完,就从怀里掏出当初延慧给自己的木头小佛像,一伸手递上门去。
素灯大师不由得气结,活了一辈子,这榆木脑袋见得多了,这瓜到这程度还是头一遭。素灯大师轻叹口气,道:“小居士,六祖慧能说,自性就是佛,佛就是自性。学法作佛莫向外求,自性悟,众生是佛;自性迷,佛即众生。莫以已念为执,莫以尘埃蒙心,小居士你可明白了!”
徐殊点点头,心道他***终究逃不过这个被人当靶子的命,这老不死含沙射影功力不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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