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候——人人都这么说——两条牧羊犬抬起头来,耳朵竖着,然后从草地上跑开了,再也没有人见过它们。
小精怪们轻轻地把蒂凡尼放下来,他们把她放到草地上时,她的手上下挥动着。羊笨拙地慢慢让开,然后停下来,转过身来看着她。
“我们干吗要停下来?我们干吗要停在这儿?我们还要去抓她呢!”
“要等哈密什,女主人。”罗伯·无名氏说。
“什么?谁是哈密什?”
“他也许知道带走你小弟弟的女王在哪儿。”罗伯·无名氏镇定地说,“你也知道,我们不能就这样冲进去。”
一个留着胡子的大一点的菲戈人举起了手:“首领,按规定吧,你能这样冲进去的。我们总是这样冲进去的。”
“是啊,铁头大杨,规定是规定,但你得知道你要往哪儿冲吧。你不可能随便乱冲一气,一看情况不妙,又赶紧冲出来。”
蒂凡尼看到所有的菲戈人都在急切地看着上空,根本没人注意到她。
她在一个生锈的轮子上坐了下来,又生气又困惑,也抬头看着天空。这儿是个环顾四周的好地方。阿奇奶奶的墓地就在这附近的什么地方,不过现在已经无法找到它了,找不到确切的位置了。草皮已经长好了。
她的头顶上只有几片云,除此之外根本没有别的东西,只有在远处盘旋着变成了一个个小点的秃鹰。
白垩地的上空总是有秃鹰。曾经有牧羊人把它们叫作阿奇奶奶的鸡,像今天天空上的云,有的牧羊人把它们叫作“阿奇奶奶的羊羔”。蒂凡尼还知道,他爸爸甚至把雷鸣叫作“阿奇奶奶的咒语”。
据说,如果狼在冬天成了麻烦事儿,或者是一只品质优良的母羊丢失了,有些牧羊人就会到山坡上旧小屋的遗址那里,留下一盎司快乐水手牌烟草,只是为了……
蒂凡尼犹豫了一下,接着就闭上了眼睛。我希望那是真的,她自言自语地小声说。我希望知道别人认为奶奶其实还没有走。
她朝生锈了的宽宽的车轮框下看了一眼,不禁颤抖了一下。那儿有个颜色鲜艳的小盒子。
她把它捡了起来。盒子看上去很新,因此,它摆在这儿可能只有几天的时间。盒子的正面是快乐水手,戴着一顶黄色的雨帽,留着大胡子,嘴咧得大大地笑着,他的身后是飞溅的蓝色巨浪。
蒂凡尼还是从快乐水手牌烟草的包装上了解到大海的。她知道海很大、会发出震耳的咆哮声。海上有一座塔,那是上面有大灯的灯塔,在夜里它能阻止船触礁。画面上灯塔的光柱是一道灿烂的白光。她对此很了解,她梦想着大海,梦想着能在大海的波涛声中醒来。
她听她的一个叔叔说过,假如你把这个烟草的商标倒过来看,那么帽子的一部分、水手的耳朵,以及他的一块领子就组成了一幅不穿衣服的女人画。不过蒂凡尼从来没能看出来,无论如何也不明白这有什么意义。
她小心地把商标从盒子上撕下来,用鼻子闻了闻。闻上去有股奶奶的味道。她觉得眼里开始充满泪水。以前她从来没有为阿奇奶奶哭过,从来没有。她为死去的羊羔哭过,为割破手指哭过,为不能随心所欲哭过,但就是没有为阿奇奶奶哭过。这似乎不正常。
她想,我现在也不哭,她小心地把商标放进了围裙口袋里。不要为奶奶的去世而哭……
就是这种味道。阿奇奶奶闻上去有一股羊的味道、松节油的味道和快乐水手牌烟草的味道。这三种味道混合在一起,变成了另一种味道,这种味道对蒂凡尼来说就是白垩地的味道。它像一朵云一样地追随着阿奇奶奶,这味道意味着温暖,意味着宁静,意味着一个空间,它是整个世界的中心……
一个黑影从她的头顶上飞过去。一只秃鹰从天空中向噼啪菲戈人扑过来。
她跳起来,挥舞着胳膊:“快跑!快躲起来!它会杀了你们的!”
他们转过身,看了她一会儿,好像她是在发疯一样。
“不用为我们费心,女主人。”罗伯·无名氏说。
https://www.cwzww.com https://www.du8.org https://www.shuhuang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