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问错人了吧。”宗恕正背对着门口,系西装马甲的扣子:“问阿梨吧,反正你最听她的话。”
阿梨站在宗恕身边忽然间被点到名,扭头和小何相互对视,然后两人不约而同地一起缩了下脖子。
阿梨有些尴尬地看了一眼一旁的顾显和护士长,摆出乖巧懂事的样子,拉了拉宗恕的袖子,然后举起双手将宗恕的领带递给他,语气中夹带私货地流露出一丝讨好的意味。
“宗叔叔,我都听你的,阿梨最听你的话了。”
小何隔空丢给她一个鄙夷的眼神,你个小叛徒!
宗恕从她手中接过领带,手指熟练地打了个漂亮的温莎结,偏头朝向顾显道,“阿梨还没在好好看过海市,我打算带她在海市多留几天,四处转一转。之前阿梨已在你府上住过一段时间,熟悉习惯了,这次我便还是带她在你那里叨扰几天,方便的吧?”
小何听着宗恕这话愣了愣,别人家里老爷子刚死了,才办完白事他就带着阿梨跑到人家家里去住,就算是关系亲近也不太合适吧?不过宗先生的事情他向来不敢插嘴多问,正觉得奇怪,便见宗先生的那位私人医生顾显仍如平日般沉默寡言、只颔首对宗恕恭敬道,“方便的。”
第57章
顾老刚过头七,顾家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忙得人仰马翻,顾显忙着处理几家私人医院的大小事宜,顾念则被那些日日寻上门的医药公司董事们烦扰得躲离了海市。顾家偌大的花园别墅中除了佣人外,便只住着阿梨和宗恕两个人,他们此刻倒更像是这栋房子的主人。
“对了,那只檐兽怎么办呢?”阿梨仰头问宗恕。
知晓他们的前尘过往、会引阿梨去弱水湖的,除了顾知不会再有旁人。知道他还活着,宗恕反而松了一口气。
顾知还有用处,现在还不能死。
“不用管他,既然他愿意呆在那,就让他在屋顶上多晾个几天。”
宗恕帮阿梨拢了拢脖子上的围巾,然后重新牵起她的手,两人在海市的街头慢慢散步。头顶梧桐树的新枝上冒出嫩绿的芽苞,经春雨一浇灌,油油亮亮的,万物复苏,正是海市一年当中最美好的时节。
阿梨趁过马路或是转弯时偷偷绕到人行道外侧,然后下一秒又迅速被宗恕握着肩膀拎回到人行道内侧、固执地始终阻隔在她与闹市的车水马龙之间,也不知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在七拐八绕的羊肠小巷中也能保持精准的方向感。
住在海市的这段日子,宗恕陪阿梨吃遍了大大小小的餐厅,两个人常常排一个小时的队就只为买一杯奶茶或是一块刚出炉的面包,做一些旁人看来稀松平常的、很像是在浪费光阴的事情。
他们还并肩坐在电影院的人群间看了一场5d电影,去听了音乐剧、演唱会还有livehoe,乘游船吹着夜风欣赏江边璀璨繁华的城市夜景。游船上有几对小情侣偷偷在角落里相拥亲吻,阿梨也有样学样,勾住宗恕的脖子,将舌尖渡过去与他相互纠缠。
宗恕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她亲到喘不过气,别人小情侣的吻都是含蓄的蜻蜓点水,阿梨却攀在他胸前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像一只春天里刚刚出生的热情的小动物用自己湿漉漉的小舌头拼命向他示好,天真得不知人心险恶。
船上的其他游客见他们吻得热烈,纷纷拍手起哄,看着他们亲简直比自己亲还带劲。宗恕被阿梨毫无章法的吻亲得享受又哭笑不得,不愿她被人围观,却又不忍心就这样推开她,于是索性在人群善意的笑声中打横抱起阿梨快步走向船头的甲板。
“宗叔叔,你耳朵红了。”阿梨用自己被夜风吹冷的手指帮他充血的耳廓降温。
宗恕捉住她那只手握在掌心里暖着,解开风衣扣子将她整个人裹在胸前,低头在她右耳旁沉声审问,“谁教给你的?”
阿梨一连从容地靠着宗恕肩膀:“那又是谁教给你的?”
他被她反问得愣了下,然后两人同时笑了。
不需要谁教,爱这件事,他们原本生来就会。
阿梨在心里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他:“宗叔叔,为什么你从没来福利院看过我,你不想见我吗?”
“不是不想见你,是不敢见。”宗恕垂头将脸埋进她的颈窝,声音沉闷。
阿梨转过身,认真看着宗恕:“你是害怕面对她,面对怛梨,对不对?可是你不知道,在一个小女孩心里面,知道有那么一个人总是对自己好,却总是看不见也摸不到,是一件多么令人开心又难过的事。你不知道我从小到大有多想见你一面,我还给你写了很多很多的信,可你一封都没回给我。”
这几天,阿梨迟迟没和宗恕提起从前的事情,其实是因为她始终不知道在与宗恕提起怛梨时,是该称呼“她”还是“我”,究竟哪种称呼更能令宗恕感到慰藉。但现在阿梨管不了那么多了,她再也绷不住,在宗恕面前将心里的委屈混着眼泪尽数倾泻而出。
宗恕年少时的不可得,是山下的花花世界。怛梨年少时的不可得,是家人的温暖。
而阿梨年少时的不可得是宗先生。
宗恕听她声音中带着哭腔,一时间忽然有些手足无措,想要帮她擦泪,却又下意识地不敢触碰她,“阿梨,我不知道你给我写了信。你说的,我承认但并不完全。总之你不会懂的,那是种很矛盾的心情,我自己也解释不清。”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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