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是你,就趁这余下的时间肆意痛快一场,反正我看她刚刚挽着你手臂走进来时的样子,像是本就倾心于你。”
宗恕不为所动:“痛快一场,之后呢?”
“之后自然是和平分手,各自嫁娶。”
宗恕冷笑一声:“你倒是想得美。”
“我有什么美不美的?”老头儿急了:“拜托,现在都已经是二十一世纪了,你的思想还跟几百年前一样是个落灰的老古董。放心,等我成了‘宗先生’,一定信守诺言,绝不借着你的前尘过往再去打搅招惹。”
用几百年的守候与等待换百日的厮守缠绵,任谁听了都要说一句,应得的。
老头儿伸手取了支烟,在指间点燃了。烟雾朦胧杳杳地飘荡到了宗恕身前,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比寻常又多了几分看不真切的意味。
“顾知”被烟呛了两口,觉得自己当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明明对方究竟是敌是友,过了百来年了都尚且仍无法决断,遂又气鼓鼓地将烟头按熄在了台灯下面。
“就算没有到那层关系的地步,你与她终究是剪不断的。对她,你究竟是如何打算的?”
落地窗外,灯月交辉,似雾濛花。
悠扬的管弦与大提琴的合奏中,庭院里的戏台上已经唱到了一折《鹊桥仙》。
宗恕语气平淡地像是在说着别人的事情:“赠她尽数家财,送她出国,再寻几个可堪托付的青年才俊,为她择一良婿。时间久了,等她有了亲人朋友、自己孩子和家庭,就会渐渐忘记有我这么个人。”
楼下宴会厅里正在开香槟,纸醉金迷盖过了院子里的乐声。
宗恕缓缓走到淡墨色的玻璃前,也向下面望去:“我瞧着你那‘小孙子’就还不错,他若是愿意为她入赘,再签个婚前协议,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二。”
他话音未落,身后忽然响起一道透着讥讽的声音。
声音自那具衰老的身躯中发出,越发显得诡异阴森。
“那俗物根本就配不上怛梨。”
老头儿仿佛忽然间变成了与上一秒截然不同的另一个人。
宗恕转过身盯着他,眼中亦燃起熊熊敌意:“她不是怛梨。”
“顾知”泰然自若收起搭在脚凳上的双腿,端坐在宽大的苍青色丝绒靠椅中,仿佛能一眼将他的灵魂看穿。
“你说她不是怛梨,却又叫她穿着怛梨的衣服来见我,究竟是为了提醒我她是谁,还是为了提醒你自己?”
宗恕不欲与他多言,拿起搭载椅背上的西装推门正要离开,身后又再度响起那道冰寒刺骨的声音。
“最后再给你一个季度的时间,赶紧交代完你的身后事。”
宗恕脚步停顿,一只手抄在西装裤袋中,回过身盯着那形如枯木的老人,眼中轻蔑、杀意四起,说出的话却尽是玩世不恭。
“我贪恋人间,流连这花花世界,想交代多久,便交代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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