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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云32(第2页)

所以老万的死,小郑并不觉得是件坏事,他更要去小店,告诉万花筒:入土为安,你该好好做人,要还想好好混,有我在呢。说这些的时候,他目不转睛的看着万花筒,希望能捕捉些什么。小店没变,万花筒变了,看小郑的眼神就像护食的狗,恐惧感逐渐消失了,獠牙被情绪强按,近乎颤抖。小郑明白,时间是最好的方法。

云上小学的那天,我去看她站在一群孩子里,她是最好看的一个,而且我觉得在这个问题上自己已经努力保持客观。想起格尔木那巨大的操场,孤零零的红旗,开学第一天的时候,我爸应该已经过了纳赤台,进山好些天了。云的学校操场很小,草坪很整规,仔细看了看,是塑料的。我告诉云跑的时候要小心点:被这样的草划破,伤口不容易好。

爸爸,你被塑料草划过吗?

没有,我听说的,云乖。

姥爷肚子叫划过,是不是这草划的?

那你问你姥爷去。

这时,小郑在电话里按耐不住的慌张或兴奋:哥!你那儿乱哄哄的!我给你说赶紧来,找到你姐了!我的手机掉在地上,幸亏是塑料草。

市局那台电脑上,小郑说这就是我姐:哥,你姐叫龚碧云。隔着屏幕,那张陌生的面孔毫无表情,无法把她跟我们联系在一起。我的孩子刚上一年级,她显得也就我现在的年级。空洞的眼神和堆垒皱纹,花白的短发,嘴唇干裂,那肩膀向前佝偻,明显衰老于年纪。我只能信小郑,还有公安局电脑,他们不会搞错,她就是我姐,跟我一样,曾经坐了一夜的火车,过德令哈,长长的隧道,天亮时候看到青海湖,到西宁的站台上,坐在行李上,等着向东的列车。我不知道她下高原的时候是什么季节,一定在刮风,沙尘打在窗玻璃上。我们听过一模一样的声音。老了以后,她还不知道她的兄弟在找她,在她的侄女上学的第一天,往她那里去。

哥,现在地址我都抄下来了,就在城里。

哦……哦,就在,城里?这?我呆坐在椅子上,有点回不过神儿。

户口还在丁山县村里,人现在住大市场对面儿那个小区,就是那个最早的,走,咱去。我们开着车就奔那里,按着地址找过去。到了小区门口,小郑忽然眉开眼笑的:嗨,这真是呵。

哥,嗨,要说这地方还不觉得,一到这儿就想起来了,陆叔要退休时候,队里说请他吃饭,他不行,要自己掏钱,不知道咋他就选了这儿,就那家,说面做的特别好,都说他真是的,就挑这地方啊……

我支应着也没听他都说些什么,站在小区门口的路边,有些进退不得。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有多么充足的理由,几十年里再也不去见自己的父亲。也许见过,我爸没有告诉我,我该去问谁?从这里到我家,过去的小院子——已经是停建的烂尾楼了——如果开车,最多二十分钟。我们天天来回在城里,上学上班上医院上市场,循环往复许多年,或许——一定——曾擦肩而过,或许还因为某个机缘见过面,还说过话……陌生即将被击破的时候,我已经不觉得认识与否有什么意义,哪怕她远隔千里也好。而这么近,近得我们的世界都小了。

咱走吧。

啊?不进去吗?

不了,再说吧,我心里有些翻腾。

哦,走。小郑不会问什么,跟着我离开的时候,说要一起吃饭。我想看看我爸,想上山去,小郑想了想:我陪你。

从城里开车不到一小时就能开到那个公墓。路已经铺上柏油,是为方便人们去山上的农家乐玩儿。春天有满山的花,果园覆盖了坡面的土地,再就是坟地和墓园,一个两个的与果园为邻。最热闹的反而是清明节,虽然还是荒败,既然来了,大家都会去吃一下所谓的柴鸡蛋,炖一锅肉,满山都是笑声。我们也这样,吃过几家。我丈人来的那一次,觉得味道相当一般,可惜了食材。那次,他给自己和我丈母娘订了块坟地,一平方米:就我俩,也美美儿地,碑上不搁照片哦记下。

这时候的山路上五颜六色,没什么人看炫目的秋景。开学第一天,忙孩子的事情。到了墓地,我们缓缓而上,过去的土路已经铺设石阶,就是下雪也能上去。墓园里有人忙乎,正在往石碑上凿字,有的还是镶上了我丈人刻意避免的陶瓷相片,这要单收费。我爸就这样看着四季更迭,然后我看他的相片,惦记他无言的对着风霜雨雪。而我没有梦见他。

拿出酒,我酹了三杯,磕三个头,便坐在台阶上看着很远处的城里,上空盖着灰色的幕,只上是蓝空如洗。接着还会有人来到这里,再也不走了,想见不想见的人们的际会,从此于阳世无关。活着的人想着他们的时候,他们在想什么?那些收着骨殖的盒子慢慢腐朽,等着新鬼刚刚从焚化的肉身里脱身。此时,我分外想念我的父亲,想告诉如果能在阳间的他,他的女儿曾经和他生活在同一座城里。也许,他早就知道,埋在心里无法言语。

云涌上来的时候,风驻在林间。云是他的娃们,近在咫尺就是天涯比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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