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偏楼弯起眼眸,对他笑完,摸向袖中,取出一枚龙形木雕,冲宣明聆和琼光扬了扬:
“宣师叔,琼光师弟,别忘了这个,有何情况随时联系。”
这还是来炼器大会前,为防出意外,宣明聆为他们雕铸的通讯器,人手一只。
此刻看见,想起之前种种,就连谢征也有所触动,目光柔和下来。
看着傅偏楼神采飞扬的模样,琼光不禁轻松了些,笑道:“好!”
“嗯,随时联系。”
宣明聆嗓音温和,“清规也是,有些事不必介怀,你们平安便好。”
谢征无言片刻,方才微微颔首:“多谢师叔。”
……
离开东塔有段距离后,傅偏楼脸上摆出的笑意才逐渐收敛。
他扯了下走在前面的谢征的衣袖,问:“好了,现在就我们两个……哦,还有011。就我们三个,总能说了吧?”
“究竟怎么了?”
他绕到谢征身前,停下步伐,凝视那双漆黑眼眸,正色道,“谢征,你瞒了宣师叔他们什么?”
半个月来,神识昏昏沉沉,对外一无所知。
傅偏楼只觉做了许多个冗长而又起起落落的梦,并不愉快,他懒得回想。
好不容易醒过来,却感到同伴之间气氛不太对,简直就像梦里平静分崩离析的前兆,令他心头一跳,不由自主地往坏处想。
不过傅偏楼早就习惯了这些没着落的胡思乱想,尽管有些没底发慌,依旧扬起唇角,玩笑道:
“总不能是吵架了?置气呢?”
已不能用少年人来形容的那副面貌,太惹眼,细细观来,竟无一处不精雕细琢。
只这么一笑,就好似满目生光,极易将人折腾得三迷五道,错漏了笑面下那不易察觉的慌乱。
谢征定定地望着他,将神情上每一寸细微的挣动都纳入眼底,忽而说不出话。
他想起老贝壳吞吞吐吐地说——小主人太悲观了。
是,傅偏楼一向敏锐得过分,他知道;躺了这般久起来,也能一眼看穿他与宣明聆之间的暗流。
他也清楚对方爱钻牛角尖,动不动就想偏;就像现在,心里不知在转什么离谱的猜想。
但悲观?
三言两句就打破僵局,和缓隔阂、觉得情况不妙还能张口玩笑、平日里也最会贪嘴找热闹的人,却一直认为自己在走死路吗?
傅偏楼实在藏得太好,以至于谢征一想起他,都是鲜活明媚、甚至有些被纵容着的娇气的。
倘若他其实已经十分痛苦了……谢征手指一颤,他该怎么把那个残酷的真相告知他?
说,其实三百年前,你就被投入炉中烧死。如今活在世上的,还不知是怎样依附器具而生的幽灵?
不知谢征心中挣扎,傅偏楼回想着醒来后听到的话,只觉疑虑重重。
“听你们的说法,明净珠好似被谁抢走了?那我是怎么好的?还有,为何不让我进东塔?”
问着问着,他自己先沉吟起来,喃喃道:“话说回来,我的确是走进东塔后突然觉得很热……跟咒术发作时的感觉不太一样,也没有和谁连通感官。”
“莫非,”他恍然大悟,“那并非咒术所致?而是东塔的问题?”
不,不止是东塔。
他仰起脸,远眺那座赤红的鼎山,想起出发前,听到他们要去哪儿时,魔所发出意味不明的冷笑。
“——融天炉?”
傅偏楼蹙紧眉,“我和这里,有什么因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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