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杯往桌上一嗑,嗒地一声。他似笑非笑道:“这倒很有趣,若真有那时候,需不需我遣几员天将来助一助你?”
我正预备欣欣然应了,灶屋里却突然传出来“嘭”地一声。
迷谷蓬头垢面立在洞门口,手上还操了柄硕大的调羹,幽怨地将我看着。
我哑了半晌,探过身子与夜华商量:“反正糯米团子已经吃得打嗝了,我们三个成年的神仙,不吃东西倒也不打紧,这一顿,便先算了吧。”又转身凛然与迷谷道:“速去凡界将凤九给我招回来。”
迷谷抱着调羹拱手:“那支会她个什么名目呢?”
我想了一想,慎重道:“就说青丘出了了不得的大事。”
话还没吩咐完,便被夜华拖了往灶屋走:“添个材烧个火,你总会吧?”
小糯米团子摸着肚子半躺在一张竹椅里将我们看着,翻个身,呼呼睡了。
我以为事情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委实神奇。
我与这夜华君认识也不过将将两天,眼下他却能挽起袖子身姿潇洒地站在我家灶台跟前炒菜,还时不时嘱咐我一两句“柴多了,少放些。”或者“火小了,再添些柴。”之类。
恍然想起小糯米团子说他亲娘是东荒俊疾山上的一个凡人。唔,大抵夜华君如今挥的这一手好铲子,是他那薄命跳下诛仙台的先夫人教的也不定。
看他一只手汤勺一只手铲子舞得出神入化,我钦佩得不能自已,发自肺腑赞叹道:“先夫人委实好厨艺!”
他却愣了一愣。
我方才想起,他那夫人早已魂飞魄散,见今这么提起来,岂不是揭人伤疤。
火苗子滋滋地舔着锅底。
我咽了口唾沫,默默往灶膛里多添了把柴禾。
夜华将菜盛起来,古怪地看了我一眼,淡然道:“她同你一般,也只会在我做饭时升个火加个柴罢了。”我讪讪地,也不好接什么话。他转过身又去盛汤,小声咕隆一句:“也不晓得遇到我之前,在俊疾山那破地方是怎么活下来的。”
本是他自言自语,却便宜了我这双耳朵,无端将人勾得伤感。
夜华做了三个菜一盆汤。
迷谷已经收拾干净,我便招呼他一同来吃。
夜华将糯米团子摇醒,又强灌了他许多东西。小糯米团子鼓着腮帮子,气呼呼道:“父君再要喂,再要喂阿离就变皮球了。”
夜华慢条斯理地继续喝方才那杯凉茶,道:“吃成个皮球倒很好,回天宫时我也无需带着你腾云,只需将你团起来滚上一滚,许就滚进你的庆云殿了。”
小糯米团子立刻伏到我的膝头假哭:“呜呜呜呜呜,父君是坏人。”
夜华放下茶杯,拿起一个碗来从汤盆里盛鱼汤,似笑非笑与糯米团子道:“如今你倒找了一座好靠山。”然后将满碗的鱼汤推到我面前,甚温柔道:“来,浅浅,你要多补补。”
迷谷一口饭呛住咳个没完。
我双眼泛红将糯米团子从膝头上扶起来,微笑地端起面前那碗汤道:“乖乖,再来喝一碗汤。”
夜华的手艺很不错,虽不太待见那道鱼汤。其他三个菜,我吃得倒也欢快。
午饭用得舒坦,连带心情也开阔不少。是以夜华要我在狐狸洞里帮他劈出个书房来处理公文,我也没计较。将三哥以往住的邻湖的厢房拾掇拾掇,就给他了。
我原以为夜华此番是来与我算账,没想到半月下来,在东海水晶宫的事,他却提也没提。
每日一大早,名唤伽昀的一个小仙便会来敲门,拿走夜华日前处理好的一些公文,再带来些待批的新公文。
据说这伽昀是夜华案前司墨的文官,做事情很尽职尽责。
起初我还每日踢踏着鞋子去给伽昀仙官开门,次数多了,这小仙官便不好意思。我便再不关狐狸洞,只在洞口设了个禁制,教了这小仙过禁之法。才又重新睡得安稳。
夜华大多时候是关在那新劈出来的书房里处理公文。早上会将我拉出去散一回步,傍晚用过晚饭又再去散一回。夜里时不时还会找我去书房里同他下一两盘棋。我呵欠连天被他烦得没奈何,有几次下到一半便伏在案上睡着了。他却也不来提醒提醒,干脆一同合衣趴在棋案上睡了。
想那伽昀仙官来取公文,看到这幅情景,定免不了生些逦思。
一个尽职尽责的神仙,并不代表他就是个不爱八卦的神仙。
可叹直到天宫里的那位素锦侧妃已派了仙娥到得我青丘的门槛上来再三催请夜华,我才悟得这一点。
诚然因了迷谷的缘故,我未曾有幸能见得那位仙娥。
只听当时一众看热闹的小仙嘻哈道,那仙娥淄衣飘飘,衣裳料子很不错,脸却生得不行。迷谷将她拦在青丘谷口,她甚倨傲与迷谷道:“我家娘娘也不是不能容人的人,况且还是未来的帝后。娘娘派我来,也是一片好心,白浅上神尚未同太子殿下行礼成婚,便终日缠绵,交颈而卧,终是不太妥当,就连当年的天君,也不似这样的。再则谬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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