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委们听说路加生病的那一刻,最怕的就是这位热门夺冠选手马失前蹄,另选冠军必然会引起巨大争议。
只有约翰还在等待。
虽然可爱的小简同学选择了贝一,但约翰不觉得他就立刻低人一头了,反而更加的期待。
面对势头如此旺盛的选手,你将会有什么样的表现?
第七位上台的选手表现平淡。原本这位选手的决赛资格就属于“鼓励”性质的一部分,是评委们能够预测到的正常水平。
当他结束演奏之后,广播适时开启:“接下来上台的选手是,简一鸣,演奏曲目,贝多芬,《c大调第一钢琴协奏曲》。”
刚刚回落的现场气氛因为这个名字又上升了一点,听众对他的名字还有印象。
当高大的男生走上舞台,皮鞋和木质的舞台碰撞,发出低沉悦耳的声音时,大家自然而然地安静了下来,目光集中在台上唯一一个移动的人身上。他站在舞台中央那台黑色的斯坦威面前,面对听众和评委,深深地鞠了一躬。
很难说这个动作和之前的选手有什么不一样,但半决赛那个晕晕乎乎上台的年轻选手好像迅速从他们的脑海中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现在这个还略带青涩,却已经有不同气质的年轻人。
今年他才十七岁,眉目间是年轻的朝气,微笑面对听众的时候,所有人都放松了下来。
路加从后台跑到了前台,摸黑坐到了听众席角落的空位上,望着台上的人,心底莫名其妙涌现出一股心动,仿佛命运指引他踏上花国的目的并不是卫丛,而是为了现在这一刻。
贝多芬《第一钢琴协奏曲》第一乐章在灿烂的快板节奏中拉开序幕,传统严谨的奏鸣曲结构,布局紧凑,开头两分多钟的乐团演奏,像个穿着传统正式的绅士站在台上面对听众,和过去海顿时期、莫扎特时期的作品并无不同。
简一鸣安静地坐在钢琴面前,侧耳聆听乐团的声音。
过近的距离让简一鸣听到更具体的声音,小到乐手偶尔动弹时皮鞋与木地板磕碰发出的轻微响声,大到他们演奏时引起乐器内部震动发声,这些声音共同组成一个庞大的生态圈,一个叫做贝多芬《第一钢琴协奏曲》的生态圈。
以往简一鸣不会听得那么细致,但是今天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不是演奏的问题,也不是比赛的问题,甚至和听众也关系不大。
常年游走在合格线的简一鸣知道怎么做才能“合格”,他当然也知道怎么做能达到“优秀”,却很少有现在这种心情——他想要超越优秀,触碰天花板,回应路加。
这是很罕见又很新奇的心情。
他不是那么争强好胜的人,但这一刻那种好胜的、兴奋的心情又是那么的真实。
要冷静一点。
在沸腾的情绪当中,简一鸣克制地保持着一丝清明,开头着第一呈示部漫长的乐团演奏给了他冷静的时机,简一鸣这时候想起来他现在要演奏的是协奏曲,除了他自己之外还有人数众多的乐手坐在台上,围绕在他身边,他们将要共同进行演奏。
在贝多芬的协奏曲里,乐队不再只是钢琴的陪衬,钢琴也不是单纯的主角,它们相互衬托,共同前进,像相伴相生的植物,相互缠绕,它们合作、竞争、相伴,让声音变得丰富而多样。
第一呈示部的主部主题和副部主题都由乐团完成了演奏,宏伟的第一呈示部,像一众舞蹈演员浓妆盛抹地跳完了华丽优雅的宫廷舞之后换幕,转入第二呈示部,主部主题将由简一鸣和他的钢琴开始演奏,副部主题由乐队完成。
这里钢琴有将近二十秒的独奏时间,四小节,是第一乐章第一个起承转合点。看似短短的二十秒时间,却是全场注目的二十秒,如同河流走向,接得好,这里是无比顺滑的弯道,接得不好,这里就是落差巨大的瀑布,极其显眼和突兀。
之前在这个转接点简一鸣的表现只能说一般,跟接力赛交接棒似的,他就是能接住棒的那档,不丢也不是最顺畅的那个。
但是今天——
简一鸣手里下的音符和他本人现在热情澎湃的情绪形成两个极端,延续之前的c大调,恬静自然的乐段,稳稳地托住了第一呈示部的展开,四小节的独奏,八小节构成补充,乐队再次自然进入。
——不太妙。
指挥听见简一鸣的钢琴声,忍住自己扭头去看的冲动。
上台之前指挥也有了解过选手的资料,十个比赛选手,七首协奏曲作品,这么大的工作量,乐团不可能每一首都用尽全力去演奏,所以他们在这之前就了解过谁是“鼓励名额”,谁是真正的决赛选手。热门选手像路加,就是乐团要用一点力认真配合的类型,特别是今天路加的状态火热,乐团要是还状态松弛,被年轻的比赛选手比了过去,国家乐团的脸还要不要了?
第七位上台的选手就属于“鼓励名额”,乐团稍微放一点水,无伤大雅。
而简一鸣,则是这两者之间,不太好把握的那一类。
指挥了解过他的比赛情况,觉得简一鸣的现场发挥不太稳定,不能说是鼓励,毕竟他有明显超出其他选手的实力,但说他能竞争领奖台,似乎有点玄。
花赛的官方明显有捧他的苗头,赛委会也和指挥接触暗示过,但之前的合奏来看,指挥觉得简一鸣还没有到需要乐团全力支持的程度——那会完全盖过独奏乐器的风头,不仅打击独奏选手,也会显得他们乐团很不专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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